“你瘋了嗎!你可知你這麼做是要陷整個樓於何種境界!”柯央的耳光又脆又響,扇的人臉頰生疼,然而再疼對於現在的我似乎也是抵不過那來自心底的沉重的。
看我不語柯央又一次抬起了手,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疼痛的到來,然而預想的痛楚卻並沒有再次來臨。
“柯央!”睜開眼睛正看到清洛擋在眼前的脊背。
“老板,你這時還要護著他嗎?”柯央震驚的望著清洛,看不見清洛的表情卻也能想象到他的無奈,“柯央,讓我與他談談吧。”
柯央聞言愣了愣終還是一言不發的走出了房門,待房門關好清洛方才轉身望向我,看著一向精明灑脫的老板眼下微微的青痕,我竟然不敢再和他對視,想來因著那人的事他也沒少奔走。
“染諸,”清洛似是歎息的聲音傳到耳中蹲下身看進我的雙眼。
“老板,”我苦澀一笑卻突然不知再要說些什麼。
清洛定定看了良久終是歎了口氣拿了把凳子坐在了我的對麵幽幽開口道:“染諸,或者頤鳳,又或者什麼人,這些年的相處昨日之事你總該給我個交代吧。”
我抬頭望向清洛,動了動被繩子勒的有些生疼的身體,心中幾番掙紮終化成一縷歎息:“也罷,事到如今你若想知道我告訴你便是,昨日之事我也會一力承當,隻是,我隻求一樣,”抬頭於清洛對視直到確認了對方眼中的認真才再次開口,“將我交出時我隻能是具屍體。”
“你…”清洛似是震驚卻終究是點了頭,得了清洛的承諾不覺心中一輕,記憶也隨著陳述接踵而來,原來以為遙遠的竟是那樣的接近,以為模糊的確是那麼的清晰…
和所有的話本子一樣相遇總是美好的,那片草原的綠是那麼的清脆而讓人難忘,那是在館子裏見到他的第三天,想來奇怪我竟然連日子也記得如此清楚。少年的他一襲華服一騎黃驃馬從遠遠的獵場而來,一臉的貴氣,而我就站在草原幹淨的風裏,故意驚了他的馬引他跌進了一片格桑花叢裏,後來怎樣了?自然是幾次三番算計的相遇終究互換了名帖,得知他名字的那刻我才知道原來這個人叫祁宏,東方祁宏。然而對於當時的我名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還是那個人的弟弟,大名鼎鼎的七王爺,我早知以小倌之身相交貴族以是極為冒險,一個不小心自是萬劫不複,然而萬劫不複又怎樣,那時的我早已身在耳鼻,還怕那皇權殺伐不成。
我想我是真心喜歡他的然而卻終究不是愛,沒能為了那一時的溫存放下心中長久以來的恨。還記得故意讓他發現我身份時那人眼中的沉痛和驚詫,我靜靜地等著命運的抉擇,我在賭,其實本不至於那樣的急切,卻終在聽聞帝王遷陵時再也難以沉住氣,哥哥在那裏姐姐在那裏,我怎麼可能再沉默。然而等待的結束卻不是一條白綾或是一杯毒酒,看到藍呢軟轎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贏了…
後來的後來,我終是見到了那個毀了我一切的人,那個搶了大哥屍骨毀了大姐一生的人,而那人竟是全不認得我,是啊,六年足以讓一個少年變得玉樹臨風,也足以讓一個貴族公子墮落的一身風塵…
還記得祁宏為我爭取的那段時間,還記得他抱著我說隻要我就夠了的時候的那份悸動,然而如何呢,最終我還是脫掉了他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嫁衣,一身縞素的舞出了絕命絕情的一劍,然而天終是與我開了玩笑,死的為什麼不是他,為什麼你們都要幫他!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表妹我終是失了言語,她叫我放下,可是…談何容易…
記不清在那個地牢裏我到底經曆了多少折磨,似是無窮無盡般的淩虐著那本就不堪的皮囊,高高在上的帝王終是沉不住氣,親自來了關押我這賤人的牢房,他問我是誰指示,可笑,怎麼還會有人指示,早就沒有可以羈絆的人了啊…騙他接近狠狠將滿嘴的血沫噴在了他的臉上,然而當他看清我的雙眼時我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震驚,來不及追究深意我卻早已不省人事。
之後的事情不知為何總有些影影綽綽的記不清楚,不記得自己怎麼逃出來的,不記得怎麼就選了這個國家,然後我就成了染諸,借盡天下顏色的紅倌染諸…
故事講完了,清洛走了,很長時間再沒出現過,我想他是為了避嫌,畢竟館子裏出了個殺人犯這幾日的生意恐怕是不好做的,再加上少了個紅倌他必是頭疼萬分的,然而我卻不願再去想那麼許多,隻想著享受一下這難得的安靜,這許多年來竟然從沒有如此的輕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