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行八方(1 / 2)

不留毛激動的聲音在屋內回蕩,沒有人想到平時麵對上位者一向唯唯諾諾的禿頂男人,竟真有膽量在生死之間抉擇時如此剛烈衝動。

或許正是之前人生路上種種的壓抑與卑躬屈膝,才讓他在麵對必死局麵時爆發出不畏生死的勇氣。

似乎就算是如此死了也不留遺憾,起碼他曾在最後反抗過,而並非從一而終的沉默。

習善的殺心動搖了,其實在將虹兒的母親埋葬後,他便潛意識地忽略自己因情感與大意而犯下的失誤,甚至將這一切歸咎於賭坊,或者說賭坊管事。

而見到韓口知道其身份的瞬間,等同於又一個發泄口拋到了自己麵前。但韓口終究與不留毛不同,他是虹兒的父親,哪怕習善心中怒火燒得再旺盛,也都無法對他下手。

不過當不留毛將這一切最初的樣子喊出,一絲不掛地攤開在習善麵前,該麵對的,始終都需要麵對了。

“韓口拋妻棄女,沉迷陋習,但我今日來此的目的不為他。”習善不去看已經癡傻坐地以淚洗麵的韓口,而是刀出一寸,任寒意彌漫。

“你既然承認了殺虹兒母親有錯,你的命我便收下了。至於我自己的過失,由不得他人來問。”

蟾蜍捕蟲時,彈舌速度驚人,而黑蟾此次出刀,比之更快!

清粉色寒光再現,在空氣中勾勒曲線。待其收斂,不留毛頸部出現了一條細線。

隨著上方頭顱茫然疑惑地眨了下眼,細線便上下分離,血液自錯位處朝八方噴濺。不留毛的瞳孔隨之失去光彩,頭顱跌落,紅流蔓延。

“我勸你們別動。”習善默默吐出一句話,威懾眾打手,他將韓口拋下轉身離開。入夜前美好的心情不可避免被搞得一團糟。

從淩亂且歸於寂靜的賭坊走出,習善於燈光下佇足,而左右兩邊逐漸昏暗的小巷中卻彌漫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氛。

左前方一間商鋪門前立著的旗杆旁,背靠一人。

其樣貌難現,隻能從稀薄的燭光下觀察輪廓。應是上穿馬甲薄衫,下穿一條寬鬆的褲子。

此人手中一塊圓形金屬正有節奏的上下跳動,與其指甲的碰撞摩擦下發出奇特的脆響。

燭光在圓形金屬達到一定高度後被反射出極富質感的金光,習善凝神看去,猜測應是大呈國土外的他國金幣。

“啪!”金幣被利落地握在掌心,那人將其放入腰帶後立直身子,朝著習善轉身走來。

一步出,氣勢如虹!

習善也默契相對,邁動腳步,殺意再現!

“阿萊克爾,前來取君性命!啊——!”此人帶著生澀的發音徒然爆衝數米,右腳似蘊含千鈞之力踢向習善頭部,破空聲前所未有的清晰。

腳未至,風已臨,習善被動起舞的發絲在誠實地傾訴這一腳的威力。

少年右手拔刀,左臂迅速曲起擋在側臉,心中卻暗罵不好。

“嘭!”

這是肉身與力量的互撞,習善隻覺巨力先至,平衡感隨後被轟出腦袋!

刀都未能拔出便被一腳踢得右退三步,盡全力才穩住身形。

他想再次拔刀,但風聲再起,一隻包裹著淺光的拳頭砸臉而來!

竟是阿萊克爾騰身起跳,借收腳之力提速,以躬身之姿由上而下全力轟出一拳。

習善隻能再擋,同時內力在經脈中瘋狂流轉,盡全力強化體魄。但終究還是單純的內功運轉方法,與阿萊克爾全力進攻下的武學招式相比,差了太多。

阿萊克爾這一拳中的內力生發效果注重擊退,習善隻覺的右前臂仿佛是被一隻鐵錘砸中,力道透過手臂作用於臉上,甚至整個上半身,然後帶動他整個身體歪倒下去。

習善的眩暈感再次加深。

就連視線中都開始出現微小而模糊的光點,左耳嗡鳴。

他右臂不自覺地以撐地動作保持平衡,右腳也隨之橫挪半步強撐身體不至於摔倒。

阿萊克爾對自己的拳腳向來充滿自信,每招每式皆有擊倒一切的信念。在他看來,武器隻會令人遲鈍。麵前被完全壓製的習善根本是手無寸鐵無疑,因為隻有意誌才是真正的武器。

見對方即將被擊倒,他迅速調整肢體,以右腳為軸帶動全身,甩動鋼鞭般的左腿由下至上夾擊習善歪斜的身體。

勁風呼嘯!

這名外域男子存有一種特殊的殺心,那是從道德責任轉移為服從責任的表現,無仇無恨,但受命後將人致死的心極端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