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少年臉色變了幾變,吳謙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背,掌心粗糙倒是與其外表很相符,讓人不由得生出幾分好感。

“我不是在嚇你,今天邀請少俠來府中便是想要翻過之前的種種。老夫知道你心中有所不服,甚至還有怨氣,這些本不想多說,可你身後站著的人卻促成了我們同桌而論。

既如此,小老兒想問少俠一個問題,何為正義?”

聽後,習善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鋤強扶弱,殺人償命!”

“何為強?何為弱?那殺人者又為何殺人?這些可許深究?”老漢眼神犀利,但其中卻藏著久違的感動,他像是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路見不平便要當即出手,費時間思考這些問題什麼都晚了。”習善說這句話時臉皮有些發燙,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出來。

“如此那便是:汝欲成之事,不可逆也?”

“我行的是正義之事,當然不可逆,邪不壓正。”

“話雖如此,但或許有些過於極端了。少俠意下如何?”

這是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習善趕緊點頭,悶著頭喝了口酒,卻不繼續搭話。

“世間凡易成之事,行使皆極端,平衡或可長久,但實則最難。”吳謙說著將筷子拿起橫放在另一根筷子上,調整了數下才保持平衡。

接著他重新拿起筷子,橫於手指,隻兩下便令其左右平衡。

最後,他直接將筷子隨意放上桌麵,道:

“基石,最為重要,但它不由人。我能做的,隻能是在既定的基礎上維持平衡。數十年一路走來,我嘔心瀝血經營了南城不到五分之一的勢力範圍,從如你般年少至如今垂垂老矣,可突然出現的一位愣頭青竟帶著極端而來,破壞這來之不易的平衡。”這些話被吳謙古井無波地吐出,再次為二人滿上一杯酒,他的神情隨之嚴肅道:

“小老兒不是什麼厲害的武者,沒有少俠如此高強的戰鬥本領,但老夫有為畢生所求赴死的意識。”

“我錯了嗎?”習善抬頭詢問,滿目疑惑,瞳孔卻帶著思考。

“或許不算錯,隻是太年輕。”

“但你手下的打手的確濫殺無辜了,這又怎麼說?”

“如何說?那些人該死,也算是你為我清了鍋裏的幾粒老鼠屎。但我不可能時時盯著下麵,醜惡是不可避免的。”

“但你後來又派人殺我。”

吳謙默默呼出一口氣,珍貴的瓊釀滿亭飄香,可氣氛卻越來越不如意。

“視野應該大些,做人不應該隻看眼前的片麵。”

“我既然看到了不公,那便就要管一管!”

老漢不再反駁,知道閱曆不同對眼前的年輕人講不通,而是認同般點了點頭。

“老夫在此賠個不是,少俠有什麼要求盡管提,但願能夠將之前的事情翻過。”

“反正我沒吃虧,也沒啥要求。你們這地兒雖說風景壯美,可人卻不合我脾氣,吃完這頓飯我就走了。”習善說著開始正式吃飯、吃菜。就算再蠢他心中也清楚,雙方都需要一個台階下。

吳謙見狀對著湖邊招了招手,金玉案快步走來,附耳恭聽。被交代幾句後不爽地看了習善一眼,轉身離去。

半個時辰轉瞬即過,酒過飯畢,吳謙將習善一路送至府門外。卻見金玉案手中牽著一匹體態雄壯、犄角粗實繁茂的潔白雄鹿安靜等候。

這奇異的生物瞬間吸引了習善眼球,隱藏在絨毛下的鱗片與四蹄後各探出的一根的銳爪,無時無刻不在告知眾人它超凡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