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剛至,星光未滅,林綺竹早早起床,身穿男裝,化上一張與冷梅華不甚相同的妝容,利落地翻出安寧伯府,趁著夜深無人之際,藏身於蕭景淵每日上朝的必經之路。
昨日回到玉竹園後,林綺竹細細想過蕭天瑜的話,有一句始終讓她耿耿於懷。
“恐怕明日又是一場惡戰……”
林綺竹本以為蕭天瑜說的是朝堂之爭,可是思量再三,林綺竹覺得蕭天瑜在感慨的還是蕭景淵上朝路上的這段時間。
冷府戒備森嚴又有機關相護,刺客進入不得,若想阻止蕭景淵將證據帶到朝堂之上,唯一的辦法便是在蕭景淵上朝時攔截。
蕭景淵定然想到了這一層,做好了應對的準備,不然蕭天瑜不會感慨“惡戰”之說,但即便如此,林綺竹還是不甚放心,萬般事還要親眼所見為好,蕭景淵和白清林的性命於國於民都太過重要。
林綺竹選的藏身之處是靠近冷府的一片商業區,這裏遠離鬧市所以商戶稀少,空置的房子很多,能夠藏人的地方也很多,是最適合也是敵人會最先下手的地方。
月下西沉,曙光初曉,天空的墨黑色漸漸回暖,初生的紅霞斑斑點點地灑在日出的東方,太陽還未露頭,清晨霧靄還未散盡,濃濃黑夜即將隱去。
在這薄霧稀落間,朝霞破曉時,皇城內外一時之間危機四伏,殺意正濃。
一輛馬車從冷府駛出,沿著必經的官道,緩緩向朝殿行去。
林綺竹站在茶樓三樓回廊之上,望著從冷府過來的方向,雙眼緊緊鎖在在薄霧之中隱隱約約的馬車,手腕間的飛花蓄勢待發,無論接下來向馬車攻去的是人還是暗器,都難逃飛花之下。
馬車越來越近,空氣中殺意也越來越濃,無論是蕭天燁派來的刺客還是蕭景淵準備的暗衛都始終藏於暗處,未有絲毫聲響。
馬車行至路中,箭羽劃過空氣的“咻咻”聲穿透黎明的寂靜,衝著還在行駛的馬車直射而出,馬車旁的護衛訓練有素,在箭支射來之時,手中寶劍已經出鞘,堪堪阻擋射過來的箭支。
林綺竹將手臂抬起,已然準備好的飛花卻並未射出。
她歎了口氣,放下了手臂,現在的箭雨不過是試探,她不能這麼早就暴露自己,她必須留在最為緊要的關頭現身,也就是作為蕭景淵最後的底牌。
此時如是,南屬證人的身份亦如是。
仔細觀察樓下的情形,馬車旁的護衛雖然人數不多,但是用來抵擋箭雨綽綽有餘。
林綺竹深知蕭天燁不會隻射幾隻箭就想將蕭景淵一幹人等阻攔在此,他肯定還有其他準備,所以她半分都不敢掉以輕心。
馬車在箭雨中依然前行,馬車中的人絲毫不受外界的幹擾,一絲動靜也無。若不是知道這條路是進京的必經之路,林綺竹定然會以為蕭景淵已經繞道而行。
一群殺手突然從鋪子中衝出,帶著濃濃殺意直奔馬車,馬車旁的護衛始終守護在馬車周圍,箭來檔箭,人來殺人。
此時天空已經泛白,刀劍相接在初生的陽光下反射出刀光劍影,射出縷縷寒光,護衛和殺手混在一起,打鬥聲不絕於耳,馬車已經停在了路中間,可馬車中的人卻依然沒有動靜。
林綺竹眯了眯眼,蕭天燁顯然已經按捺不住,派出的殺手一撥接著一撥,都直直向著馬車衝去。
馬車旁的護衛雖然武功高強,但雙拳難敵四手,他們在殺手的一再猛攻之下落了下乘。
林綺竹正要出手之時,空氣中突然響起笛音,隨著笛音的漸起,另外一群黑衣人從不遠處飛奔而來,衝入混戰之中,和敵人廝殺起來。
林綺竹眼睛亮了亮,這笛聲似曾相識,她聽過。
昔日皇後宴上,她桃花劍舞,蕭天瑜笛音相配,音色曲調和今日的極為相似,看來蕭天瑜也出手了。
笛音起伏之間,黑衣人似乎在行陣法,在混亂之中仿佛依然有序地和殺手交戰,手起刀落,沒有一點拖遝也沒有一絲能夠讓敵人侵入的空隙。
隨著笛音連綿高起,在最為高亢之處,無數隻箭支從四麵八方而來,向繼續攻來的殺手齊齊射去。
笛音萬壑風聲,箭過蕭蕭,殺手一心撲向馬車,而蕭天瑜的箭又和蕭天燁的箭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所以衝出的殺手並未注意射來的箭支,未到馬車之前便已被射殺在路上。
雖然蕭天瑜的加入讓他們重新尋回優勢,但蕭天燁派出的殺手仿佛源源不斷,怎麼也殺不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