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廊完全由琉璃砌成,廊壁由大塊彩色琉璃拚接而成,廊頂布滿碎琉璃鑲嵌而成的花鳥寶獸圖案,陽光穿透晶體照進廊中,被渲染成茶晶的溫和色澤,渙然光影給人安寧溫馨的錯覺。
元晚河身體不舒服,走得慢,一邊打量一邊嘖嘖讚歎:“這麼一條亮晶晶的走廊很貴的吧?我家最好的一條走廊也就是漢白玉的,那漢白玉還是我娘趁著宮裏翻修舊殿,從工曹的庫房裏順出來的。你們公子有錢就是任性哦。”
灰衣男子麵無表情回答道:“這裏是彌藥王族的行宮。”
元晚河搖頭道:“這可不好,一家子為了自己的奢侈享受而浪費納稅人的錢,早晚會被曆史的車輪無情碾過。你看我,每年我名下封邑那麼多進賬,我都沒好意思自己花,都拿去養我那群出身貧苦、命若浮萍的可憐麵首了,也算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了。”
灰衣男子看了她一眼,居然很耐心地糾正她:“如果你不養麵首,把這些錢省下來賑濟貧民,才算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那可不行。”元晚河立即說道:“我平時省吃儉用已經夠辛苦了,再不養幾個麵首犒勞一下自己,我會把自己同情死的。”
廢話間兩人已出了琉璃廊,撲麵一陣清冽花香,麵前是一個大園子,滿園的玉英搖曳,竟是一片錦繡花海。
夏末時節,天氣轉涼,萬物生靈都該顯出衰落的光景了,可這滿院園子喇叭狀的白花兒卻忘記了時間似的,欣欣向榮地生發,如日中天地怒放,一叢叢一簇簇白得那樣幹淨純粹,像仙娥自九天而落的一匹素錦,又像始終皎潔在天邊的雲團。
竟還有嫋繞的樂聲自那朦朧花影間溢出來。
元晚河跟著灰衣男子,順著亂花掩映的青石道往前走,繞過幾叢矮樹,看到在那繚亂的花影間,一個青衣男子正和著樂聲舞劍。
錦髾輕颺,劍影飛閃,一招一式都漂亮得無可挑剔,雲過天青色的衣袂隨風揚起,伴著落花飄舞,盡是瀟灑豪逸。
花叢旁坐著個年輕女子,身穿緋色窄袖的彌藥衣衫,抱著一把柳琴嘈嘈切切地彈。
笑靨如花,眸光似水,不必形容這女子有多美,她與他組成的畫麵,足以奪盡身畔花海的一切光彩。
琴聲流暢,兩人似乎都未注意到灰衣男子和元晚河的到來,男子舞得專注,溫柔目光時不時與女子盈著春水的眸子相接。
似乎不久之前,這樣的溫柔目光還隻屬於元晚河。
元晚河沒打斷這二人,好脾氣地看著他們奏樂舞劍、眉目傳情,還時不時回頭跟灰衣男子點評兩句。
“唉,這個動作沒跟上拍子。”
“哦喲,那個招式不錯啊,誰教的?”
站了一會兒她覺得很不舒服,胃疼得厲害,見樹旁有個小石墩,就不客氣地坐下了。灰衣男子看了她一眼,也沒多管。
一曲終了,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侍女上前接過青衣男子的劍,又遞上茶盞和汗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