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是一具屍體,一定也是最冷的屍體。
虛按於胸膛之上的手掌已經漸漸冷得麻木,連方才卓修涼吐的那一口血撒在手上也無甚知覺,辛璃苦中作樂的想,如果不是有內力護體,隻怕今日便廢在這裏了。
可她不敢將手收回來,因為她怕一旦收回來,心脈被侵襲,她隻能看著卓修涼在她麵前死去,現在,她是唯一能夠救他的人。
這時候已經日近中午,陽光照不到廳內,掌下的溫度也愈加冰冷。辛璃看著那格外蒼白的下頜,又將視線移到他血染的薄唇,心悸了起來。
這樣的情況下是應該做心肺複蘇的,晚一刻便少一分生機,若換做是別人她定然二話不說俯身就來,可這是定北王,或許是原主殘留的意識作祟,她沒來由生了怯。
她若就這樣救了他,是她想救的,還是原主想救的。
辛璃苦笑,想她也曾是鐵血果敢的軍人,何曾這般婆婆媽媽。救便救吧,若是不救,她可就成寡婦了。
嗯,未嫁便先克死了未婚夫,尤其這未婚夫還是名滿天下的定北王,就算她不在乎名聲,這一人一口的唾沫也能把她淹死,想想那情形也是夠精彩。
思緒淩亂萬千,卻隻一瞬間,辛璃便一手從他左腋下穿過,摟住脊背將他的體重壓在右肩,半拉半抱的將卓修涼從輪椅上移到地麵平躺。
撕了衣擺包了手伸入口喉清除淤積的血塊,辛璃不敢撤去內力,隻好一手捏住鼻子,俯身下去舌尖用力抵開緊閉的牙關,鮮血的腥甜直衝味蕾,顧不得那麼多,吸納之間空氣灌進。
卓修涼隻覺在一片無盡的冰冷混沌中,渾身的每一處肌膚都冷到麻木,這是他熟悉的感覺,每時每刻都處於這煎熬之中,讓他恍然有了五年前的瀕死的感覺。
隻是這一次不同,他隱約感覺到柔軟的手捏著他的鼻子,接著唇上是如花朵般嬌嫩的觸覺,輾轉間那柔軟還在深入,真用力啊,竟然抵得他牙齦發疼,隻一個放鬆便讓她侵入進來,緊接著是帶著馨香的空氣直入咽喉,氣管,肺部。
還有一雙手,一樣的柔軟,卻在用巨大的力氣擠壓著他的胸膛,一下又一下,他覺得胸腔似乎要炸裂了似的疼痛,他想發出聲音,想睜開眼睛,卻仿佛被鎖住一般不受控製。
那雙手,自掌心還有源源不斷的暖流湧進身體裏,恍若清泉流入皸裂的大地,是寒冬的暖火,自心髒處彌散開一股暖洋洋的熱流,令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
他想睜開眼,想伸手抓住看看這是一雙怎樣的手,可還不待他有什麼反應,一隻手覆上了他的眼睛,掌心溫熱,指尖微涼,還帶著好聞的茶香,馨香幽嫋縈繞鼻端。
辛璃見他恢複了呼吸,心中鬆了一口氣。伸手捏住了手腕,脈象雖虛弱淩亂但也終於恢複搏動。
見他眼珠微轉,辛璃便知他似要睜眼,下意識便伸手遮住了他的視線,正猶豫著要不要點了他的穴時,聶清塵急匆匆的催促聲響了起來。
“臭老頭,你快點,王爺要不行了!”
“好好好,你別跟催命似的,我已經很快了。”這是一個氣喘籲籲的老頭子的聲音,雖是老頭子,卻聽的出中氣十足,應當是聶清塵請來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