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融融,弦月如鉤,天幕上綴滿了繁星點點,它們調皮地眨著眼睛,仿佛偷窺著人世間的秘密。

慕容宸坐在亭子裏,慢悠悠地給自己斟了杯酒,既而看向撐頭躺在院牆上的慕容稷,“皇叔當真喜歡這番說話的姿勢,不覺得累?”

“我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慕容稷為慕容讚唯一的兄弟,年紀尚小,不過比慕容宸年長十歲,可性子一向隨意,以遊山玩水為人生之樂趣,從不過問朝堂的任何事宜。

“皇叔今日這般好雅興,可是有事相商?”

話音剛落,慕容稷悄無聲息地從牆頭上一躍而下,一身黑衣,仿佛與這夜色融在了一起。

慕容稷徑直坐到了桌子旁,給自己倒了酒,“看你這話說的,仿佛我每次來找你都是有事似的。”

慕容宸輕笑,沒有接過話,繼而換了個話題:“今日父皇宣我說話,還談及起了皇叔你。”

“哦?”慕容稷因這句話不禁一挑眉,饒有興趣地看著對麵的男子,一身月牙白的錦袍裁剪合體,身姿清瘦挺拔,如芝蘭玉樹,光風霽月,說不出的尊貴雅致,如詩似畫。

“說說看,倒是說了我什麼?”

“您覺得會說些什麼?”慕容宸反問,叔侄倆像是打起了啞謎。

慕容稷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不禁讚歎一聲:“不錯,此乃好酒!你這裏可還有?”

“有,皇叔喜歡便帶些回去。”慕容宸應道,起身雙手背在身後,望著這皎白的月光,心中著實有些煩悶。

“我猜皇兄這老頭子,估計又是在你們小輩麵前批判我不思進取,一心隻想著風花雪月這般的話語了。”

“非也,不過是對皇叔這治理之材可惜了。”

慕容稷頓時哈哈大笑,“你這小子,就隻會睜著眼睛說瞎話,當我是老糊塗了麼?”

“皇叔何出此言?”慕容宸繼續裝傻。

“嗬,近日不見,這裝糊塗的本事倒是見長不少,怕是皇兄宣你說了一些你不想聽的話吧。”

慕容宸轉身,眼睛裏流光內斂,無波無瀾,不再拐彎抹角,而是直接問道:“皇叔當真對權勢無半分興趣麼?”

麵對他的直接,慕容稷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你會這麼問,不也是證明你我是一樣的麼?隻不過……”說著頓了一下,“我比你幸運一些。”

“嗬,”慕容宸嘴角勾起一抹明爍的笑,“這權勢,乃至九五至尊之位,人人求之爭個頭破血流都求之不得,你我竟然避之不及,仿似燙手山芋。”

“怎麼?可是因為你那傾國傾城的宸王妃?”

“不全是,”慕容宸對這個問題沒有回避,也沒有回答得遮掩,“若是能像皇叔您選擇閑雲野鶴般的生活,誰又願意被固在那高牆之內呢。”

今日,慕容讚又同他談及了納妾這個話題,哪怕當日他用五十鞭斷了他這個想法,可是以後呢?

倘若他真的坐上了九五至尊的位置,他還能如現在這般的我行我素嗎?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

慕容稷修長的手指輕捏著玉瓷杯杯腳,輕晃著裏麵的液體,“對於顧傾城,你當真如此?”

“當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