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暮字,老夫人的神情便是又痛又恨,可見她是真的厭惡透了姓暮的一家人,尤其是暮西華那個丫頭!
然,她那話,讓暮煬拍著她後背的手頓了一頓,垂下了眼,看著眼前這位情緒崩潰欲絕的老人,唇角微掀。
“我的,戶口本上早已由君姓改為了暮字,這是奶奶同意了的,眼下何故再爭執這些無用的現實?”
少年那清清涼涼的聲音,像一劑夾過著寒風的初冬一般,將崩潰欲絕的老夫人給刺的窒了一窒,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的,淚眼朦朧的望著麵前的少年,嘴唇直哆嗦。
“阿,阿煬?你,你這是恨奶奶?恨奶奶的對嗎?一定是的,一定是的,畢,畢竟當初,是我沒有護住你,讓你被暮家那丫頭奪走的,甚至,如果不是我沒用,你爸爸也不會遭——”
“奶奶,天有些涼,進屋吧。”
眼見著情緒失控的老夫人,要吐露出一些驚人的真相,少年聲音清冷的開口打斷,讓老夫人頓了一頓,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準備說什麼。
這讓她那雙淚眼朦朧的眼睛裏,蓄起了懊惱和無奈,亦讓她哽咽著聲音歎息。
“阿煬啊,奶奶啊,老了,所以啊,有些時候會控製不住自己的嘴,想說一些傷人的話,別放到心上啊——”
“不會。”
少年搖頭,扶著她進了屋,坐在沙發上望著她。
“奶奶這次讓我回來,是因為何事?”
且,電話裏還不能說,需要當麵談?
後麵那話,他雖沒有問出口,但是喝了熱茶,平複了下激動情緒的老夫人,卻已聞弦音而知雅意的放下茶杯,朝周遭候著的下人們看去。
那些人接收到老夫人的眼神,非常有眼力勁兒的退了出去,還關上了大門,把空間留給這祖孫倆。
“是這樣——”
看到人都走了,唯有一貼身服侍老夫人的女管家,靜立在老夫人身後,眼觀鼻鼻觀心,似是進了入定般,將一切都給屏蔽出耳。
而老夫人,亦沒有讓其離開,甚至還拍了拍沙發,看向那女管家一眼。
“芝蘭,你也來坐。”
“是。”
那看上去四十多歲,眉眼很是秀氣,姿態很是恭順與謙和的點了點頭,坐到老夫人身側,這一幕,少年似是沒有看到般,隻是端起了麵前的茶杯,吹了吹上麵晃蕩而出的熱氣,然後淺淺的抿了一口,靜等著老夫人開口解釋。
而老夫人,看著他那般清冷的,跟阿絕一模一樣的眉眼,心頭澀痛難當的壓下哽咽,緩慢開口:
“奶奶,活不長了——”
這話一出,讓少年握著茶杯的手指緊了一緊,抬眸朝她看去,眉心略略一蹙。
“醫生怎麼說?”
“癌症晚期,最多可活三月,最少,撐不過一月,所以——”
她笑了笑,看不到對死亡的恐懼與害怕,甚至還帶著某種向往似的釋然。
“奶奶我啊,想你爸爸了,很想很想的,所以,對於這件事,是一點兒都不傷心的,反而還想著能夠早點兒去見他,隻是吧——”
她頓了一頓,歎了口氣,蒼老的眉眼裏,凝聚出了一些不舍的淒楚。
“這君家,這些陪伴了我近大半生的人,我舍不得他們老無所依,在我死後,還要出去重新的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