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被獵物弄傷，對程鬱離來說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畢竟既然她有馴養之心，就已經做好了受傷的準備，再說了，比起之前被老鷹啄，從馬背上摔下來，以及被魚尾拍臉的種種慘痛經曆……好像如今被狐狸咬真的不算什麼。
雖然屬實有些痛，但她更多的是愕然。
看到這隻紅狐睜開眼時，她從它眼裏感受到的都是溫順儒良，所以在它咬下那一口之時她才會如此猝不及防。
她草草往手上敷了些草藥，胡亂包紮一番，便走到了房間中的一個陰暗的角落。
房門是緊閉的，木窗也是拴著的，這紅狐醒來之後狠狠咬了她一口便逃出她的懷中開始在屋裏四處逃竄。
程鬱離無奈地望著角落中端著一副劍拔弩張架勢的紅狐，蹲下身子開口道:“這裏沒出口，你跑不出去的。”
她聽說狐狸通人性，也不知道它能不能聽懂自己說話，但就是想姑且試試。
那狐狸抖了抖絨毛，眼中還是凶戾無比。
程鬱離試著湊近了些，那狐狸便隨著她湊近的動作跟著往牆角裏縮了縮。
她便蹲在原地不動，心想當日那石頭雖是自己砸出的，不過這狐狸也沒看到扔出石頭的究竟是何人，素聞狐狸有仇必報，不知是不是也有恩必報呢？
她捏著這個想法，對角落裏的狐狸道:“小狐狸，你別怕，是我救你回來的。”
那狐狸的眼神中，凶悍竟慢慢褪去，他又抖了抖絨毛，身子終於軟下幾分。
程鬱離想:見鬼了，我居然和狐狸說話？更見鬼的是，它竟然真的聽得懂？？
她如今對麵前這隻紅狐的喜愛又更上一層樓，狠不得立刻再次將它抱在懷裏。
不過雖然它看起來卸下了些許防備，但在程鬱離靠近它的時候，還是又往裏縮了縮。
看來還是終歸怕人。
往日都是聽阿爹說，如今真正接觸了狐狸，程鬱離倒覺狐狸並不像阿爹說的如此可怕，她越是細細端詳麵前的這隻狐狸，愈發覺得好像與野貓也沒有什麼兩樣。
北荒冬夜的寒氣能冷到透骨，縱使在房間之內亦燃了柴火，還是免不得冷得打哆嗦。
縱使是狐狸，有一身皮毛護著，但縮在牆角這麼陰冷的地方，難免也要在寒氣麵前敗下陣來。
程鬱離本想將紅狐抱到狼毛毯上同她一同睡的，但看到她方想出腳接近紅狐時它驚悚的神情，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抱起另一條毯子，鋪到了離紅狐不遠處的地上，她回看紅狐，指著自己麵前的毯子道:“今晚，你睡這裏。”
緊接著，她又指了指不遠處的柴火道:“你冷了就到我的床上來，千萬不要湊到火邊上去。”
要是不小心將如此好看的皮毛灼燒了，那多可惜。
她這一番念叨後才回到自己的床上，仍有些不放心道:“你不會趁著半夜我睡著又咬我一口吧？”
她狐疑地看了那紅狐幾眼，終究還是在床上躺了下去。
過了半晌，那狐狸悄悄地，悄悄地，從牆角挪到了程鬱離原先放的那條毯子上，它大抵是以為程鬱離睡了才敢如此，不過它不知程鬱離是佯裝熟睡，此時正眯著眼觀察著它的一舉一動。
看到紅狐伏身縮進毯子裏躺下，程鬱離由不得欣然彎起了嘴角，這才安心睡去。
曉色漸濃，天邊隻剩零零幾點殘星，屋內的柴火也已燃盡，隻剩下幾絲倔強的白煙在與寒氣相搏。
程鬱離揉了揉有些泛酸的眼睛，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她清醒的第一刻，便將眼神投向了那條毛毯。
隨著她腳步聲愈發接近，毯子也有了些許動靜，程鬱離些許驚異，將毯子撥開，果不其然，紅狐已被她驚醒了，正拿著它那對琥珀色的眼珠子盯著她看。
還如此警惕？
程鬱離不由得一陣感歎，試著伸手朝紅狐的頭頂摸去，不出所料，紅狐一把將頭別過，將她的動作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