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無條件地相信她,將她奉為一生的信念。
也因此,他不容許她遭受任何苦難。
那一日,他站在她的身後,將她的一生觀盡。
他看完了,幾度哽咽,最後忍了下來,可她即將受到的苦,卻在彼時彼刻,如同剮在他身上一般,痛得他難以呼吸。
原來上天依舊是不公平的,她這樣好一個人,原來最後要落到這樣的下場。
他救不了她,所以隻能看著她死去,最後將虧欠,再次傾注在她唯一的血脈身上。
其實為妖者,縱然幾萬年的年歲,其實也大多是人界少年郎的模樣,與年老毫不相及。
可卜時不一樣,他的心老了,頭上的青絲便跟著寸寸根根地白,最後一頭青絲盡數換做白須,原本玉雪可愛的一張臉也開始慢慢有了溝壑。
他以部下的身份呆在鴻上身邊,守著他故人唯一的血脈,一步一步陪著他成長到今日,看著外界將他的一切都吃幹抹淨,將他珍視的一切都摧毀,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到孤立無援,再一步一步變得強大至此。
縱使有了強大的外殼,可將鴻上的心剝開,他知道裏麵包著的還是脆弱,是孤獨,是痛苦。
是渴望。
自鴻上出生的那一刻,卜時就將他的一生看盡。
所幸,是否極,泰來。
縱使受盡苦楚,將來的某一日,也會有一個人將他從黑暗中拉出來,領著他一步步走回光明。
更何況如今他身邊,有了這麼多願意與他共同生死之人。
白鬼問他程鬱離是不是禍,他自心底笑了,縱是凡人,她卻是鴻上一生難求卻相遇的至褔。
他又問他他們二人有無牽連,其實何止是牽連,這羈絆已是紅鵲梁下、姻緣紅線中分也分不開的一條死結。
見白鬼已等得急不可耐,卜時便緩緩開口道:“已是定數。”
白鬼的心,一下子落到了穀底。
他以為程鬱離喜歡小顧,所以此事多少還有轉寰的餘地,卻沒想到是已成定數。
他的眸子慢慢沉下去,聲音顯得喑啞澀然,眼中閃爍著不甘的光。
他開口問道:“他們的路……難走嗎?”
難則難矣。
卜時舒了眉,清聲道:“苦盡,甘來。”
“甘來便好……甘來便好……”
至少他們有路可走。
白鬼怔怔地呢喃著,一旁的子鸞見他這幅模樣,多少有些擔憂,她起身從背後攬住他,握住了他依勢伸來的手。
他一顆不安的心終是安穩下來,原本澀然的語氣也換成了如豺狼一般的凶狠:
“罷要是那凡人敢讓他嚐半點苦,我定不輕饒。”
三人見狀,凝重皆是散得無影無蹤,一同笑了。
子鸞見他如此,便拈著笑附到他臉邊道:“那可不成,既然是未來的嫂子,我可要先護為敬的。”她在白鬼臉上輕輕掐了一把,嗔怪道,“你又忘了我和你說不能欺負女孩子的。”
白鬼伸出食指在半空頑強掙紮道:“這幾日‘家規’暫且作廢。”
子鸞癟著臉故作疲憊道:“那這幾日廚娘也要歇一歇了。”
白鬼轉頭猝不及防地覆上了子鸞的唇,恨恨道:“卑鄙。”
子鸞的臉登時紅了,笑罵道:“你……你才卑鄙。”
說罷便氣哄哄地逃跑了。
白鬼指著子鸞離開的方向問道:“第幾次了?”
海牙一旁的不知何時已將卜時的雙眼捂住,她煞有介事地開口道:“在我們麵前,十六次。”
白鬼扶著額頭滿臉不解:“這麼多次了,第一反應還是逃跑,我們家阿鸞確實害羞了點。”
他又指著海牙問道:“你呢,每次捂著時叔的眼睛做什麼?”
海牙一本正經道:“阿時昨日又掉了一顆牙,他應該少見這種場麵。”
卜時為了配合她,也煞有介事地跟著點點頭,唇角微微揚了起來。
又不是被我們甜掉的,明明昨日我還看到他偷吃了子鸞做的酥梨糕。
白鬼暗暗腹誹,大袖一揚開口道:“今日就到這兒吧,我去想想如何背著子鸞好好整一整那凡間女子。”
言罷,他便登時消失在了原地。
見他離開,海牙才慢慢將手放下,與卜時二人相視一笑,也跟著消失在了楓林之中。
偌大的楓林,隻剩下葉湧聲,和高立於頂,一條粗枝之上勁疾翻湧的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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