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弑母(2 / 2)

提到年輕時的快樂日子,顧氏眉眼間也不禁有了神采,抿著唇笑了笑,端著琉璃盞的手一動:“呦,光顧著說話,我都忘了這燕窩了,再不喝可真要涼了……”

她一麵說著話,一麵從燕窩裏舀了一勺兒出來嚐了一口,細細品了品:“唔,還不錯,這不是沒把鹽和糖弄混嗎?”

這一次,沐明誠再也想不出什麼好借口來阻止母親的動作,隻能眼睜睜看著顧氏一口口品著燕窩,心也隨著漸漸沉了下去。

顧氏又吃了幾口,舔舔嘴唇:“味道倒還是不錯,不過娘怎麼總覺著這燕窩一股子蟲子味兒?有點兒泛苦呢怎麼?明誠啊,你這蟲子怕不是燉好了之後才落進去的,你是和著蟲子一塊兒燉的吧?哎呦,娘可被你害苦了,娘活了半輩子,還頭一次吃燉蟲子……明誠,明誠?你怎麼了?”

她一麵吃著一麵笑著跟沐明誠打趣兒,但自顧自說了半天得不到回應,顧氏不由得疑惑地抬起頭來看向沐明誠,卻發現沐明誠低著頭看不清神色,整個人顯得沉默而失落。

沐明誠聽了顧氏的話,默然無語,半晌方抬起頭來,臉上是兩道淚痕,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娘,孩兒不孝,孩兒對不起您!”

顧氏一驚,連忙放下手裏的琉璃盞,轉而去攙扶沐明誠:“明誠啊,你這是怎麼了?娘……娘這就是開個玩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哭個什麼勁兒?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說哭就哭呢?男兒有淚不輕彈,這要是讓你爹發現了,還不打死你……”

她本想起身攙扶沐明誠,但沐明誠執意跪在地上,她也隻得彎下腰去,臉上還笑著:“多大的人了,還說哭就哭……”

話剛說到這裏,顧氏隻覺得腹痛如絞,登時便支持不住,跌坐在地上捂著肚子顫抖:“哎呦,哎呦,這是怎麼回事,疼死我了……啊……”

驀地,顧氏仿佛想到了什麼,她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看著沐明誠:“明誠,這、這燕窩……”

“燕窩裏有毒。”沐明誠跪在地上,麵上是兩行清淚,還有無盡的悔痛。

他真是罪該萬死!就算顧氏再怎麼不好,那也是他的母親,他怎麼能為了推遲婚期,對自己的母親下手呢!他怎麼能為了幾個月的不順遂,就遺忘了母親十幾年的照拂,遺忘了那些曾經美好的回憶?可事已至此,他哪裏還有回頭的餘地?

顧氏渾身顫抖,淚水不住地從眼中滑落,她渾身顫抖著,不住地搖頭:“不、不可能,你、你一定是別人派來冒充明誠的,我的明誠是那麼乖的孩子,他、他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不……唔!”

她拚了命地搖頭,想要否定自己所經曆的一切,但她沒有等到腹痛的消失,反倒是嘔出了一口血,那血染在衣襟上,紅豔豔的刺目。

看著血跡,顧氏終究是接受了現實,她的眼睛裏漸漸地彌漫上了瘋狂了恨意:“我就、我就知道,你們家的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你們沐家的人,一個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為了榮華富貴,你能連自己的生身母親都下得了手,好,沐明誠,你可真是好的很哪……”

“母親,孩兒不孝!”沐明誠流著淚一個頭磕在地上,有悔恨,更多的是害怕和愧疚,他沒有臉麵抬頭,去麵對生養他,疼愛他的母親,無論顧氏千般不好,作為一個母親,在對孩子的關愛上,她不比任何一位母親遜色!

顧氏還想再發泄幾句,可是毒藥已經不給她那個時間了,最終,顧氏重重地仰麵倒在地上,雙眼瞪大,七竅流血,沒了氣息。

她眼中最後映出的畫麵,是幾年前的冬日的一個午後,夕陽微斜,陽光蒼白而溫暖,她坐在屋子裏擁著手爐,穿著一襲棉衣,披著兔毛領子狐裘披風的沐明誠如一個雪團兒一般自外頭跑進屋子裏,帶著一身涼氣撞入她的懷裏,揚起凍得微紅的小臉,皺著眉頭一臉嚴肅,如一個小大人兒一般怫然道:“母親,棠妹她又纏著我,真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