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也沒什麼難得……又不要她動什麼腦子。”鳳九幽低下頭,清哼了一聲。
祁嫻沒奈何,隻得搖了搖頭,想了想,朝四周揮揮手,示意宮人都下去,待到周圍無人,這才似笑非笑地湊過去:“你當真以為那葉丫頭是個省油的燈?我可告訴你,得虧這丫頭沒跟咱們搶人,要不然,隻怕有得咱們苦頭吃呢,那丫頭看著人小穩重,其實鬼主意一個接一個的,尋常人可駕馭不住呢!”
“就她?”鳳九幽幾乎想要冷笑了,但看地方不對,還是硬生生忍下了,隻是挑了挑眉:“她有什麼鬼主意?我怎的看不出來?”
祁嫻笑笑,起身走進內堂去了,不多時捧出一個小匣子來放在桌子上:“自己看看?”
鳳九幽莫名其妙地開了匣子,瞟了祁嫻一眼:“不就是紙鶴麼?也值得你這麼寶貝?”
祁嫻好整以暇地朝她笑了笑:“你拆開看看再說。”
鳳九幽不耐煩地撚起一隻紙鶴擺弄了一番,臉色卻漸漸凝重了起來,手上的動作也愈發小心,然而無論她動作怎麼輕,在拆開紙鶴翅膀的時候,那張紙還是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撕裂之聲。鳳九幽有些不甘心,便自匣子裏又撿了一隻紙鶴出來,然而不多時,這隻紙鶴也如先頭那隻一樣“壽終正寢”了。
這下鳳九幽的臉上實在掛不住,忿忿地將紙鶴揉成一團扔了,她抬眸看著祁嫻:“你這是什麼意思?拿這東西逗我玩?”
祁嫻抿唇一笑,自己也撿起一隻紙鶴,三兩下便將紙鶴拆成了一張四四方方的紙:“這紙鶴的疊法特殊,若是拆時不得其法,必然將紙撕的殘破不堪。”
“哦,所以呢?從這紙鶴裏頭就看出了那葉丫頭難對付?”鳳九幽冷冷道。
祁嫻將紙平鋪在鳳九幽麵前:“拆紙鶴不算本事,重要的是這種疊法是皇祖母幼時發明的,皇祖母隻教給了平日裏疼愛的幾個晚輩女孩兒,是以宮裏會疊會拆這紙鶴的沒有幾個。”
鳳九幽一怔,繼而去看紙上的字,這一看之下不由擰眉:“這不就是小孩子塗鴉麼?”
祁嫻輕笑:“這可是如今風靡京城的字體,你看不出?”
“梅花小篆?”鳳九幽又看了一會兒,這才訝然道,可旋即又擰了眉,“形似罷了,乍一看有幾分梅花小篆的意思,仔細看這哪裏成個字?”
祁嫻也不搭話,隻是將自己的茶盞掀了蓋子往麵前一推,抬手拿過那張紙,招呼鳳九幽過來看那字在水中的倒影。
鳳九幽過去瞄了一眼,籍著水麵終於看出的字形,不免有些惶惑:“這是什麼?怎麼還得這般看……”
祁嫻施施然一笑:“這叫反手梅花篆,拿左手寫的,字體雖然用的是梅花小篆,然而字形完全相反,隻有在鏡中或是水中才看得出本來麵目……當然,平日裏練慣了反手梅花篆的人自然是一眼便看得出的。”
鳳九幽點點頭,又湊過去看紙上的字,沉吟了片刻方念道:“水繞青山外,秋音金主收。高牆圍古樹,雲頭下釣鉤。一木衝天起,泱泱水東流……這寫的是什麼?胡言亂語,不知所謂。”
祁嫻這時候也懶得賣關子,照直說了:“水繞青山外,水在青邊乃是一個‘清‘字;秋音金主收,古人雲:商為秋音,屬金主收,所以是一個‘商‘字;高牆圍古樹,古樹便是木,木被高牆所圍乃是一個‘困‘字;雲頭下釣鉤,雲頭便是一個二,二上加一個釣鉤便是‘於‘字;一木衝天起是一個‘未‘字;泱泱水東流,泱字沒了水便是一個‘央‘字……”
“清商困於未央……”鳳九幽喃喃道,半晌方回過神來:“她可真是煞費苦心了,鬧出這許多西洋景來,又是反手梅花篆又是借詩求救的,可是她再三設計,就不怕聰明反被聰明誤,沒人猜得出她的意思?”
祁嫻笑笑,搖搖頭又點點頭:“她確實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她算計了半天,最後卻栽在一個她萬萬沒有想到的地方,但這是她運氣不好,絕非是設計的不周到。”
“這話怎麼說?”鳳九幽皺起眉頭來,拆得開紙鶴的人本已寥寥無幾,看得懂反手梅花篆的人更是鳳毛麟角,那詩也寫的模棱兩可,葉棠花想要得救,需得指望這紙鶴落到一個拆得開紙鶴、看得懂反手梅花篆、猜得出詩謎的人手裏,而且這人需還得左右得了皇上的意思……哪兒就那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