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發話了,祁敬之和祁敏之自是不好多留,隻得一齊退下,左右宮人服侍著出了門去。
待到出了慈寧宮門外,慈寧宮宮人回轉,此時身邊再無閑雜人等,祁敬之臉色當即一沉,挑眉望向祁敏之:“敏之,你……”
話未竟便教祁敏之駁了回去:“皇兄有心思責問敏之,怎的不想想自己做了什麼?”
祁敬之怔了一下,繼而輕笑道:“敏之倒是說說,朕做了什麼?”
“如敏之方才所言。”祁敏之朝著祁敬之冷冷一笑:“感同身受。”
祁敬之倒是沒有想到祁敏之竟敢這般直言,先是愣了一下,繼而不由苦笑:“敏之,不過是為了一個女子,你又何必……”
“那皇兄又何必?後宮佳麗三千人,任皇兄生殺予奪,可臣弟心裏卻隻有一個人,臣弟什麼都不爭,什麼都不要,就隻有這一件平生所願,皇兄也要擺布一番才肯罷手嗎?”祁敏之不複從前輕佻,竟是沉了臉與祁敬之針鋒相對起來。
祁敬之沒聊到祁敏之這般咄咄逼人,一時間反倒躊躇起來,想想未央樓,再看看麵前的祁敏之,祁敬之真覺著自己好似一個傻子一般,滿以為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結果自己也被人算計了個徹底,如今祁敏之為著葉棠花跟他離心,葉棠花卻又被鳳九歌來了個偷龍轉鳳,如今小夫妻倆天長水闊不知何處去了,剩下他守著個姽嫿貴妃留也不是放也不是,這邊還要應付著祁敏之……
祁敏之心裏在想什麼,祁敬之覺著自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所謂的“感同身受”不過是個借口,祁敏之的真正目的,就是想讓他這個皇帝主動把“葉棠花”交出來,可現在問題是,人根本不在他手上,但祁敏之會這麼輕易就相信嗎?
祁敬之蹙起眉頭,歎了口氣:“敏之,不論你信不信,朕現在也是被人坑的那一個,你所求的,非在朕手上。”
“我所求的,除了皇兄誰都給不了。”祁敏之抿了抿唇,竟好似負氣一般地扭過頭去,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祁敬之是真拿這個自小兒看大的弟弟沒法,況且前些日子這弟弟剛讓他擺了一道兒,如今對著滿腹怨氣的祁敏之,祁敬之實在是覺得理虧,也隻得笑笑:“不急,待九歌回來,事情自然明了,敏之暫且忍耐吧……”
“我已經忍得夠了!”祁敏之瞪了祁敬之一眼,沉著臉拂袖而去,剩祁敬之愕然望著祁敏之的背影,半晌方蹙起眉苦笑了一聲。
他好像,真是走了一步臭棋呢……
深宮裏,淑良公主祁嫻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茶,唇角微勾:“你近日往宮裏跑得倒是勤快,隻是怎的不去找皇姊,倒來了我這裏?”
在她對麵,鳳九幽趴在桌子上,拿銀匙兒一下一下戳著翡翠碗裏的牛乳菱粉羹,聽了她的話,鳳九幽也不曾抬頭,隻是一掀眼皮,涼涼道:“少來。”
祁嫻微微一笑,染著鳳仙花顏色的指甲在杯沿上磕了磕,便有宮人上前將殘茶撤了下去,另換上一盞新茶來,祁嫻朝著鳳九幽手下受摧殘的那碗牛乳菱粉羹揚了揚下巴:“給郡主換碗新的。”
“不必了,我又不想吃。”鳳九幽懨懨地扔了勺子,“換了也是讓我作踐了,可著這一碗折騰吧。”
祁嫻微一挑眉:“呦,郡主今兒怎麼轉了性子了?不去找皇姊也就罷了,竟還可惜起東西來了?又不是什麼愛物兒,值得這麼計較?來人,給郡主上十鍋羹,一半吃一半戳。”
鳳九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斜飛了她一眼:“想撐死我還是想累死我?十鍋羹,成什麼體統?”
祁嫻斂眉,勾起唇角:“你到還知道什麼叫體統。”
鳳九幽語塞,祁嫻又道:“失魂落魄的,難道就成個體統了?”
鳳九幽低下頭,默然不語,祁嫻也不去理會,隻是自顧自地說著:“那姓葉的丫頭嫁了,你的機會可不就來了?這時候不準備著,你待怎的?”
祁嫻說罷,眼瞧見鳳九幽無動於衷,不由得哭笑不得,抬高了聲線:“可著皇城裏頭數,配得上你的也就那幾個,如今那葉丫頭嫁了,再礙不著你的事兒,你還這般低落給誰看?皇兄也好,皇叔也好,哪怕是父皇呢,你也總該有個算計才是吧?”
鳳九幽聽了這話,終於有所動容,但卻是一聲長歎:“你懂什麼!”
祁嫻聽了這話,不由得氣急,站起身來便去扯鳳九幽的臉頰:“我好意兒給你謀劃,你倒問我懂什麼?你說我懂什麼!”
鳳九幽無奈,隻得強打起精神來支應祁嫻:“好好好,你是什麼都懂的,不似我,連個終身都得自己謀算……”
祁嫻嗤笑一聲:“你若隻求個終身,有什麼難處?可著皇城裏頭看,想娶你的排成隊夠從宮門口兒排到京外頭去,是你自己不想要罷了,想要個湊數的自然要多少有多少,想要個稱心合意的便難,俗話說好事多磨,且不說你了,就那葉丫頭,難道她跟你哥便是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