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人逃了很久,任玉琅絕望地發現,前麵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路,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死崖。
她停了下來,回過頭看見,任長鶴已經帶著人追了上來,她再想帶人離開,已經完全不可能。
就在這時,秋靈子突然鬆開她的手,向後退了一步,嘴角帶著感激的笑,“謝謝你願意幫我,如今我的孩子能活下來,我已經滿足了。”
話音一落,她慢慢閉上眼睛,儼然要跳崖的舉動。任玉琅還來不及呼喊,她的身影便像斷翼的輕蟬一般,絕望而唯美地飛向了她的宿命,將她動人的一生結束在了這個冰冷的斷崖裏。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都凝固了,任玉琅好像聽見,自己的靈魂在不停地叫囂,直到她的耳邊實實在在傳來任長鶴撕心裂肺的叫聲時,她才後知後覺地醒過來。
她看見,任長鶴絕望地趴在懸崖邊,看著那無邊無際的漆黑的深崖,落下了一滴冰涼的淚。
那一刻,她似乎能感受得到他的痛。第一次看見父親落淚,卻是因為另一個女人,她不知是不是該心疼娘親。
絕望彌漫著,直到上官堯的到來。這個男人,一生專情於一個女子,卻為了救他們的孩子而數十年不得與這個女人相守,甚至直到她死,都沒有見得她一麵。
也許,上官堯比父親更可憐。
沒有見到朝思暮想的人,上官堯內心無比焦灼,眼神一直在四處搜尋,直到發現趴在崖邊的任長鶴。
他一過來,任玉琅便靜靜走上前去,沉沉地開口,“對不起,我沒有幫到你們,秋靈子,死了。”
上官堯笑了笑,後退一步,好笑地開口,“不要開這種玩笑。”
任玉琅便靜默地看著他,再也不說話。時間便這樣沉澱下來,所有人都安靜,安靜得令人窒息。
直到,上官堯慢慢消化這個事實,開始瘋了一樣提著刀向任長鶴刺來。
崖邊,便毫無征兆地開始了一場惡戰。上官堯殺紅了眼,每一招都想直接置任長鶴為死地,兩人交戰,誰也插不上手。
他們出劍的速度都十分快,快得隻有一道虛影,隻有空氣中偶爾傳來兵器的摩擦聲,尖銳又鳴長,無比刺耳。
雙方帶來的人也在惡戰,不一會,整個崖邊便掛滿了屍體,死的死,傷的傷,淒涼一片。
任長鶴漸漸不敵接近瘋狂的上官堯,已經有了落下風的趨勢,任玉琅擔心,便不顧危險地衝了上去,替任長鶴分擔了一部分攻擊。
可到底年輕,又沒經過大的風浪,在過了幾招之後,她不敵上官堯的內力,被他的掌風一下震出老遠,傷了內髒,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任長鶴急忙衝過去挑開他要刺向任玉琅心口的劍,兩人便再次撕打起來,難舍難分。
直到最後,雙方都快精疲力盡之時,上官堯冷冷開口,“若不是你,我和靈子不會這麼久不能見麵,她也不會死!”
他的頭發散披一肩,臉上也是斑劣的血跡,在這個地方,襯得格外淒涼。
任長鶴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明顯已經受了傷,中氣不足,卻又強撐著開口,“你別忘了,我也愛著靈子。”
這一句話,成功地點燃了上官堯心中蓄積已久的火苗,大火便如燎原之勢,迅速在他心口燃燒起來。
他衝了上去,用盡所有的內力,一掌劈在了任長鶴的頭上,那一刻,隻剩下了耳邊鶴唳的風聲。
任玉琅躺在遠處,隻能眼睜睜看著爹爹的嘴角滲出血跡倒在血泊中,卻怎麼也起不來,也無法親手誅了這個已經喪心病狂的人。
眼淚順著她的臉混合著血一起流了下來,她無力地閉上眼,滿心的絕望。
天卻在這個時候,一點一點以迅雷不及之勢,毫無預兆地慢慢從東方開始亮了起來。
一絲又一絲的光明,吞噬了那一大片無邊的黑暗,直到占據整片天空,照亮這世間所有的路,還有所有的人。
她沒有想到,任長鶴會拚盡身體裏最後一絲力氣,不可思議地站起來,拿起手中的劍,狠狠地刺進了上官堯的身體。
至死方休,他的手鬆開劍柄,身體無力地倒下,慢慢闔上雙眼。
任玉琅緊緊抓住地麵,咬著牙爬過去,直到雙手滿是血,她才勉強聽見,任長鶴最後說的一句話。
他說,琅兒,不要為爹報仇,爹不希望你有心理負擔。他說,你要快快樂樂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最後,他什麼也沒有再說,安靜地閉上眼,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怪她這個不孝女做了錯事背叛他…
他就這樣用最殘酷的方式永遠地寬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