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不止老太太難受,顧政也難受,他不明白唐姨娘向來溫柔乖順,這次怎麼就糊塗了呢?如果她當時深明大義為顧長惜擔下此事,就沒有後來的麻煩。國公府因一直不願意扶持族裏子弟,早就把族裏上下明裏暗裏得罪光了,這些年勉強維持表麵和睦。而現在族老們抓到了國公府的話柄,他可不會指望這些人能為顧長惜的名聲著想,回去後會三緘其口。
“哪會怪大小姐呀,這不還是怨別人沒給大小姐背鍋麼。”顧長煙的書房外,喜兒和翠兒在屋簷下支了個炭盆,邊做針線邊聊府上幾日發生的事。
“你說會不會是安姨娘捅出去的?”翠兒覺得最看顧長惜不順眼的目前就屬安姨娘了。
“瞧不慣大小姐的人可不止安姨娘。”喜兒輕笑。
翠兒睜大眼睛,指著她,“難道你……”
喜兒沒好氣地把旁邊一塊豆糕塞進她嘴裏,“別誣賴人,我可什麼都沒做。”自家主子平日裏就沒少叮囑過她們可以打聽消息,但不可摻和進去,喜兒不敢不從。
翠兒鬆了口氣,細細咀嚼豆糕,“大小姐愈發跋扈了,如今親事也沒著落,留在府裏還不知道要生多少事。”她這人簡單,就希望顧長惜和顧長瑜趕緊嫁出去,這樣國公府隻剩下顧長煙這個小女兒,老太太和顧政能待顧長煙好些。“你消息靈通,就沒聽到風聲?”越想越覺得顧長惜就是個禍害。
喜兒放下針線,想了想,“也不是沒有,就是不知道是誰。”
“什麼意思?”
“我聽說咱們國公爺讓老太太找人問問幾位郡王府的情況。”
翠兒把剩下的豆糕吃完,擦了擦手,重新拿起針線,“京裏的郡王還是封地上的?”
“這我哪知道。”
兩人在屋外聲音很小,並沒有傳到顧長煙耳朵裏。她被顧政約束後除了必要時候,幾乎不能離開木槿院。好在有金嬤嬤的安排,高升能每三日進來稟報小酒館的進度,讓她不至於太被動。而空下來的時間裏她也沒閑著,給住在外院的顧彥清寫了幾個怪誌故事的大綱,讓小哥哥為她編成劇情跌宕起伏,又臭又長的話本。還讓翠兒挑個針線好的丫鬟,一塊給她做幾身不打眼的“女先生裝”,以後出門穿。
要說這女先生裝在京城比較流行,在南方則並不常見。主要由胡服和幾十年前流行過的“女駙馬”裝融合而成,任何年齡段的女子都合適。不遮掩性別同時將人襯得利落幹脆,大幅度動作也不會顯得拘束和突兀,更不會出現不得體的情況。故而頗受京城愛外出的女子們歡迎。
顧長煙之前穿的是顧彥清的衣裳,但隨著年紀漸長,即便容貌仍極為相似,身形卻是會朝不同的方向改變。她不是刻意掩人耳目,自然沒必要非要穿著男裝出去。
“小姐,少爺來了。”喜兒打簾,顧彥清便一身風雪地踏進來。
“給。”顧彥清一邊由著丫鬟除披風,一邊將手上兩個花燈遞給她。
“真好看。”顧長煙提著花燈愛不釋手,“謝謝哥哥。”
見時候不早,顧彥清也不能呆到內院掌燈,顧長煙便命人擺飯。
兩人吃飯間隙,顧彥清想起自己的小廝成飛成弟兄弟二人今日聽到的消息,“大姐姐那丫鬟被打個半死,沒個一年半載好不了。”而罪魁禍首依舊好端端在常樂院吃香喝辣。
顧長煙對這個處置結果並不意外,而且她還猜測,為了維護顧長惜的名聲,昧下年禮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最後還得這個丫鬟來背。想到這裏她有些發愁,顧老夫人和顧政對大孫女的寵愛已經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這樣的態度如何能約束顧長惜。她不找人麻煩,萬事大吉,她若是沒事找事,無一例外遭殃的都是別人。
“怎麼了?”顧彥清給妹妹夾菜,見對方臉色晦暗。
“你說咱們多倒黴,這輩子雙雙投胎到顧家……真的很不想當這家的孩子……什麼父母……都是王八蛋……”顧長煙難得孩子氣地用筷子猛戳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