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植扭頭對旁邊的小廝道:“去看看公子在不在。”
不多時那名小廝跑出來,“廣爺,公子不在,老爺說下晌時公子收到什麼消息出城了。”
聞言,顧彥清沮喪地垂下頭。
廣植挑眉,“送消息的人是誰?”
“風嘯。”
廣植盯著顧彥清若有所思,“你隨我來。”
因春宴那日惹了皇上不痛快,徐則近期是忙得腳不沾地。他也納悶皇上哪翻出來這麼多冗積多年的冤假錯案。
“顧三小姐?”盯著案宗好半天,有點老眼昏花。
顧彥清沒有因為對方錯認自己而不悅,反而畢恭畢敬地行禮,“學生顧彥清拜見徐大人。”
徐則尷尬了,“哦,抱歉,你同你妹妹太過相似。”才想起顧家最小的一雙兒女是雙生子。
“你妹妹可好?”當日宮裏派了太醫隨行,應該問題不大。
顧彥清還在整理措辭,廣植就先開口了,“我在門外碰見這孩子,說是找徐野。”
徐則轉念一想就猜到徐野怕是已經不在家裏,無奈地笑了,“馬上就要殿試,這小子倒是一點都不擔心自己考砸。”
“你先去歇著,我派人去尋他回來。”
顧彥清張嘴要拒絕,徐則打斷他,“徐野能幫你。”
小丫鬟領顧彥清下去後,徐則與廣植兩人交換了個眼神,得,廣植現在也沒心思去喝花酒了。拉了張椅子到徐則的書案邊,一屁股坐下來,翹起二郎腿等徐則給他沏茶。
“風嘯在幫他盯什麼人?”
徐則放下茶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案宗合上,用過的筆丟進筆洗中,“操這麼多心做什麼,我這個親爹都不管他。”當年徐五夫人生產,產房外除了徐則還有廣植,很多時候徐野的事就是廣植的事,徐則理解他那種亦師亦父的關切。
“采育。”
黑影消無聲息地打開門走進來。
徐則把一塊胭脂色紋路繁複的牌子丟給他,“告訴徐野,顧三公子在家裏等他。”大理寺的腰牌在非戰時任何時間都可以出城。要說這還是他上任後爭取到的。
采育閃出書房,徐則見廣植眉頭緊鎖,輕笑道:“兒大不中留,待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兒子下半年就十七了,早不是他們這些老家夥隨便哄騙就乖乖把自己給賣了的年紀。“行了別在我跟前礙眼,去你的露水樓尋歡吧。”徐則趕客。
顧長煙在一片漆黑中冷醒,感覺到身上多處地方火辣辣的擦傷之疼,她努力支撐自己坐起來。屋裏沒有燈,隻有窗戶的破洞投下的一縷薄薄的夜光。忽然一道淒楚的哭聲從屋外傳來,嚇了她一跳。
慢慢挪下床,就著那微弱的光線,她摸到了窗戶邊,透過破洞往外看,確認這裏是個破敗且雜亂的小院子,隻有院門一掛燈籠,對麵屋的門口坐了個披頭散發的女人,也就是哭聲的來源。顧長煙觀察了好一陣,發現對方時而靜坐,雙眼直勾勾地望著這邊,像是與顧長煙對視,時而做出一些怪異的動作,嘴裏絮絮叨叨不知道在念什麼。
她瘋了。
顧長煙很快得出結論。
介於不確定對麵那個女人會做出什麼事來,顧長煙沒有想法子點燈。隻是挪到門邊,緊挨著門板卷縮著身軀坐下。
忽然外頭傳來一聲悶哼,顧長煙昏昏欲睡中驚醒過來,忙爬到窗戶邊往外看,發現原先坐在對麵的瘋子躺在地上,像是睡著了。她捂著胸口暗罵嚇人。可還未緩過勁,更嚇人的事發生了,她旁邊的門突然開了,一道黑影竄進來。緊接著火折子的光線照亮了整個世界……
她看到了一張舉世無雙的臉,“你……你怎麼來了?”她心有餘悸地壓低聲音。
徐野沒有解釋,塞了個包袱給她,然後自顧自地打量起四周的環境。顧長煙打開包袱,裏麵有一件厚披風和一包食物,肉餅的香味讓她肚子發出了一陣尷尬的聲響。
她不客氣掰了塊肉餅放進嘴裏,目光隨著徐野移動,也漸漸看清楚屋子真實的模樣。她沒有驚訝,沒有難過,家廟嘛,誰到這裏都不是當主子的。床上積灰很厚,沒有席子沒有被褥,隻有散落的黃符,顧長煙先前睡在上麵,愣生生當了回抹布,睡幹淨了一塊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