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看來,昨天那幾個在畫舫上找麻煩的有吳家人,但安排兩撥人馬跟蹤,這味道就不一樣了。
吳家當年在承啟帝下手之前是江南世家的巔峰,後來承啟帝大舉清洗,吳家犧牲了無數親族人才保全了今天的局麵。狠得下心是一方麵,命數未至也是一個原因。
程寒和程馥不過兩個不滿十二歲的孩子,無父無母無權無勢,哪裏值得他們費這個功夫。
如果其中一方是因為昨天畫舫的鬧劇,想借機找茬,他能理解,但另一方又是什麼回事呢?
“把吳家這半年大小事查一下。”
“是。”旅厭應聲後便三步並一步沒入街巷,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聽說徐野帶了一車的煙花炮竹回來,程馥手忙腳亂地把針線布料塞進抽屜裏,出門迎他。
小姑娘還沒完全長開,已經好看得不像話。徐野對著這張小臉,經常感到焦慮。
昨天兩人很多話都沒有說開,但似乎都默契地選擇沉默,也許他們都知道現在還不是完全坦誠的時候。
“你什麼時候啟程?”程馥用竹簽叉了一塊水果遞給他。
“最遲初二。”
打量了少年的身量,提議道:“那初一你陪我去鹿鳴寺上香。”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人山人海,徐野雖然看上去像個文弱書生,但她知道對方本事不小。
徐野咬了口水果,好甜,“要不要搶頭柱香?”
程馥當然想,但不知道這邊有沒有這種風俗,畢竟這個時代,過年要守歲,而且大半夜的,如果鹿鳴寺不讓他們進去,就很傻了。
“你不會以為黑燈瞎火的我帶你去上香吧?”徐野一看她猶豫的小眉頭,就想笑。頭柱香也得寺院開門放人進去才能搶。
程馥才知道自己有多丟人。
“那就這麼說定了,搶不到頭柱香,你就別想要荷包。”
“誒?”他怎麼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
翁齊敏的年禮總算趕在年前送到金陵,除了吃的穿的,還有姐弟倆一起做的祥雲花燈,特別叮囑是給她燈節的時候掛的。程馥愛不釋手,點亮燈芯,舉起來給徐野看。
小姑娘仰著頭,眼睛眨巴眨巴著,徐野哪裏有心情看翁齊敏姐弟做的幼稚花燈。他抿了抿嘴,然後遵從內心的選擇,一把抱起小姑娘放在自己的腿上。
“嗬,徐六我真是小看你了。”早知道昨天他說那些話時,她就裝瘋賣傻,全當聽不明白了。
徐野一臉無辜,“我怕你累。”
程馥斜他一眼,也不反抗,就這麼坐在他腿上把玩翁齊敏的祥雲花燈。男女之情不就是這麼一回事麼,她注定成為不了合格的大家閨秀,隻能憑本心做自己。
“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別問她為什麼看得出來,是這位小少爺自打到金陵後,發呆的次數也太多了點。
“不知該從何說起。”徐野摸摸她的頭發,捏捏她的耳垂,見她沒有閃避,又得寸進尺地用指關節在她的臉頰上劃了劃。他知道自己不該亂來,可就是忍不住。
“那就憋著。”
“……”
程馥將花燈放在桌子上,然後對徐野道:“說出來以後轉圜的餘地就小了。我有心結,你是知道的,卡在這裏。”她的小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嘴角溢出一絲苦笑,“終有一日必要再度麵對,這是我們兄妹的宿命。所以你再想想,反正……”突然捏住對方的鼻子,壞笑,“我還小呐~”
徐野沒有掙紮,從牙齒縫裏擠出一句不要臉的話:“養我也是你的宿命。”雖然當初小姑娘的承諾是他若考不好就養他,但無恥如他,隻選擇自己喜歡聽的記住。
程家人口簡單,程寒出遠門後,家裏主子帶客人也就兩個人,年夜飯張羅起來並不費什麼功夫。吃了晚飯,徐野就帶著大夥兒在院子裏放煙花,然後陪程馥守歲,迎接新的一年。
鹿鳴寺
當程馥看到門口冒著風雪的人潮後,默默轉臉望向一路安撫她不用著急的徐家小六。心想這個人到底靠不靠譜?
徐野麵色如常,忽略對方的質疑,帶著她們幾個下了馬車,沒有往前擠。而是繞到側門,那裏已經有一位小和尚等候多時。徐野從懷裏遞上一塊腰牌,對方接下後讓他們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