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朝暉的這個過程,駱行手側的小桌上擺滿了各式點心,茶也換了一壺新的。
當朝暉抱著柏木盒子氣喘籲籲趕來時,桌上的茶點又被駱行吃了幹淨。程馥將盒子打開,從裏頭取出用絳色信繩紮著的兩張紙。駱行吞了最後一塊花糕,用衣裳擦了擦手,先看了眼坐在對麵的程馥,然後才拿起其中一張紙,慢慢打開。
駱行沒想到程馥出手這麼大方,固定月錢一百兩,小節額外補二十兩,過年補五百兩,月錢每兩年漲一次,十年後若他選擇離開,程馥會額外提供五千兩安家費。還有附加項:因保護主子負傷,可獲得當下最好的救治以及一百兩貼補。
駱行的手很沒骨氣地抖了抖。好奇這丫頭到底是什麼來曆,會麵臨什麼危險。不過他眼下也沒有選擇便是。
程馥見他心動,提醒道:“駱爺還是再看仔細些。”
見她這樣說,駱行又把契約看了一遍,發現還真不是簡單的活。上麵有幾條是比較殘酷的,比如任何時候都要以主子的安危為首位,哪怕主子的利益和他父母子女的利益相衝突時,他必須選擇主子。還有如果因自身疏忽或刻意懈怠導致主子遭遇危險,根據程度的不同將受到不同的懲罰,輕則扣月錢,重則……死。
駱行又想了想,“小姐,在下能問您是什麼人麼?”他總得知道自己是給好人還是壞人賣命吧。
程馥笑了,“駱爺放心,小女子和兄長都是良民,您可以隨便去打聽。”
駱行倒是想查,比如這小姑娘為什麼從京城來金陵,家中還有什麼人,是不是有什麼厲害的仇家。
可時間不等人……
“小姐,我能先預支三千兩麼?”駱行硬著頭皮提出這個要求自己都覺得很無理,人家憑什麼答應呢。隻是,如果對方不願意,他也不想賣什麼身了。
程馥轉臉示意玖玖,“去跟賬房算三千兩銀票給駱爺。”
小丫頭出去後,駱行又反複看了幾遍契約,最後咬咬牙在兩份契約書上畫押。與此同時玖玖也把銀子取來了,照程馥示意的交到駱行手中。
“駱爺看樣子急著走,不知何時能過來?”程馥越來越肯定對方應是碰到了需要大量用錢的棘手事。
駱行塞好銀票和屬於自己那一份契約,“很快。”
“玖玖你回去讓聞香收拾一間屋子。”程家小院早就住不下了,之前擠在一起的幾個後買的夥計上個月都搬了出去,住進了比程家小院更舒服的新宅子裏。也所以程家小院現在空出一間屋子,正好給駱行用。
駱行看她動作這麼快,知道自己是沒什麼餘地了,想到還守在福前巷那幫人,暗歎一口氣,匆匆離開。
福前巷
鄒氏依舊被人看守著,哪裏都去不成。眼看所剩時間不多,她真的慌了。如果被帶走,麵臨她的是什麼下場她不敢想象。駱行去了一天都沒消息,難道這個小叔子借不到三千兩,自顧自跑了?
胡思亂想一通她終於怕得大哭起來,又把死去的丈夫和駱行咒罵了幾遍。她的兒子在屋裏睡得好好的,聽到她在外頭鬧騰,醒來也是一陣哭鬧。
駱行馬不停蹄趕回來就看到這幅畫麵,他心中的疲憊無以複加。
“幾位爺,錢我剛才已經還上了。”他遞上收回的欠條,上麵有賭坊東家的藍印信。
幾個人湊在一塊,反複查驗,確認確實是東家的印信,守在各處的人手很快便鳥獸散去。
鄒氏耳朵靈,聽說錢還上了,立即不哭了,擦了擦眼淚,整理衣裳,突然羞答答地不停偷瞄駱行。三千兩對於他們這樣的人家來說,那就是想都不敢想的巨款,憑體力活這輩子都不可能掙到的財富。駱行在暢春樓當打手,一個月也就二十兩銀子,這次一下子弄到三千兩,鄒氏一方麵覺得駱行是個有能耐的,一方麵也懷疑對方喜歡自己,不然哪個傻子會憑白為別人還這麼大一筆錢。
駱行沒管她在想什麼,又拿出五百兩遞給她:“嫂子,這房子我已經賣了,明日就有人來上鎖,你們今晚收拾好,明日就回老家,置辦些田地以後安生過日子吧。”他盡力了,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