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茂賢怎麼想都覺著老天在幫祝家,此刻若在京城,他必定親自恭喜祝嫻妃和七皇子。
與金陵相隔千裏之外的太子收到了皇上的申飭,要多嚴厲多嚴厲,要多難聽多難聽,誰能想象這是親爹給兒子的信呢。
不過趙燕韜認了,離京巡邊這麼長時間,他的好父皇總算抓到他一個把柄擺君父的威嚴,他當然要虛心受教。哪怕那些言辭多讓他不舒服,他也一字一句地看了四五遍。
程馥給顧彥雅的信,顧彥雅收到當天就轉呈給了他,那天已經發過一通火,所以現在才能心平氣和地接受這個結局。好不容易爭取到的金陵,半年就拱手讓給了老七,說不煩躁是假的,但同時也提醒了他,儲位從來沒有穩過。
“羅參不能落到閆茂賢手裏。”攻訐他事小,無中生有,挑撥他和中立派的關係就麻煩了。
幾位幕僚麵麵相覷。
有人提議,“不如就交給徐熾烈?”
“你信不信他轉手就送到都察院?”太子冷道。
徐家父子鬼得很。
突然有人道:“殿下,都察院是個好地方。”
趙燕韜來了興致,“此話怎講?”
“殿下,在羅參此事上,七皇子一黨最關心的就是您會作何反映,說不準就等著您袒護羅參,亦或者急於給保皇派一個交代。”怎麼選都是輸。
這位幕僚的話讓其他人醍醐灌頂,大家都有了思路。
“殿下,保皇派效忠君上,您不也效忠君上麼?徐熾烈送都察院是秉公辦理,您送都察院也是同樣意思。”
“甭管祝家怎麼算,咱們堂堂正正的辦總錯不了。”羅參出大錯已是事實,如今誰都知道他是太子的人,這樣一個廢物保下來無用,而送給徐野更是七皇子黨最想看到的結果。
皇上春秋鼎盛,太子就急著討好他最重視的臣子,這是在觸皇上的逆鱗。
聽了半天的顧彥雅也上前道,“殿下,寧家之前對徐家做的事您還記得麼,聽說四殿下為了寧家還得罪了徐監丞父子。依我之見,幾位先生的法子是眼下最妥當的。羅參乃君上的臣子,他辜負了皇恩,也辜負了僅作為舉薦人的您。”特意強調那個“僅”字。
趙燕韜緩緩地點了點頭,算同意了這個思路。
半夜裏他輾轉發側,怎麼也睡不著,腦海中全是皇上的申飭,每一個字他都想反駁,想反問對方為什麼非要以惡意來揣測自己的親兒子?不就是用錯了人麼,有必要把他貶斥得畜生不如嗎?
越想越煩,最後索性不睡了,起身走到書案前,又把皇上的申飭一字一句地看了一遍,然後坐下來,提筆回函。
金陵
閆茂賢和羅參、丁達等人都還在東橋縣,聽說梨木鎮的幾大勢力半數人都被抓了,尤其是火藥的持有者雷家更是在劫難逃。徐野沒接到閆茂賢要他下東橋縣的命令,故而依舊留守在金陵,正合他意。
顏檜收到太子的加急信,當日便返回了金陵,直接上兩河軒找程馥。此時小酒館已經翻新完畢重新開張,《白鶴道尊》也續上了。
“你費心了。”自家產業被自家人搗亂,想起來就氣。
“問題解決就好。”程馥衝他笑笑,讓他不必介懷。
顏檜品著兩河軒待客的新茶,據說是這丫頭剛談下來的,味道還真不錯,“你倒是鎮定。”
“經曆多罷了。”
顏檜放下茶杯“……都過去了還想來做什麼。睿王如今孩子都有了,你看開些,江南人傑地靈,你這副身家還怕找不到好的麼。”他現在隻想手刃羅參泄憤。
大概是頭一回見識到“不耐煩式安慰”,程馥反應略微遲鈍。顏檜此人,現實又毒舌,也不像會關心別人私事,會寬慰人的樣子。
不過程馥沒興趣跟他討論自己跟趙燕然的恩怨,“說起來有件事一直自作主張沒跟您商量。”
“金陵學院?”小姑娘並沒有避諱任何人,所以他自然知道。
“太子殿下挑了些字畫,等落成就送來。”
這下她真吃驚了,還以為要被數落一通。“勞您代我向殿下轉達謝意。”
小劇場的定期公演在當天就重開了,因天氣冷,程馥還讓林檎挑幾個孩子到金陵風物館征集米糧、冬衣、棉被、燈油、炭火等,捐給外城的孤苦老人。
“小姐,那人怎麼有點眼熟?”玖玖指著站在風物館門口的一名男子,他身邊跟著個隻有幾歲大的小女孩,穿得圓圓滾滾的,手裏拿著兩串大大的糖葫蘆,好奇地望著那些漂亮的哥哥姐姐。
男子從馬車上取下兩袋米麵送進風物館裏,兩河軒眾人紛紛向他鞠躬致謝,讓他十分不好意思。小女孩也不知道父親為什麼要把家裏的米麵送到這裏,但看父親高興,自己也咯咯咯笑起來。
“啊,京城,就是……那個哭得很慘的,他家做皮具……”玖玖著急,說話都磕巴了。
程馥也想起來了,原來他們一家子已經回金陵。
玖玖突然抱著她哭起來,“小姐,您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有跟著上京的小丫鬟也感動的紅了眼眶,程馥不太習慣這種煽情的場麵,一邊拍著玖玖的背,一邊尋找可以解救自己的人。
駱行收到了她投來的目光,於是幹咳了兩聲,“去哪,冷死了。”
回家路上程馥想起已經是臘月了,吳纓和嚴興生此時應在回金陵的路上,不知道徐府收到兩河軒的年禮沒,今年天氣特別冷,好幾段官道都上凍,地特別滑,容易出事故,不知道那些家畜到京城能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