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寒今年沒出遠門,書院放假早,他就在家裏忙自己的事,順便幫妹妹寫書稿。
“景家那個端兒你怎麼不問景元澤?”
“啊……沒想過問他。”一旦開口,就表示自己在關心,自己有目的,以景元澤跟她的交情,多半會告訴她。但她壓根沒想過要問,也許因為潛意識裏景元澤是自己人,不能讓自己人為難是她的習慣。
程寒換了支筆,“她有點來頭。”
端兒大名遊蘭蘋,年方十八,是秀洲遊家的女兒,景老夫人娘家那邊拐著彎的親戚。前幾年她身體康健,一家女百家求,遊家甚至動過送她上京某個好前程的念頭。
後來她突然病了,遊家自知上京這條路走不通,就把目光放在了江南這些世家上,可惜世家最重子嗣,她一個病秧子娶進門隨時要辦後事,誰家樂意,也所以拖到了現在這個年紀。
程馥知道秀洲緊挨著杭州,可沒聽說那邊有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啊,這個遊家在江南好像隻是普通的耕讀之家,遠不及程家對門的葉家。
“她有個寡嫂,是皇上的親妹妹,柔嘉長公主。”
徐野晚上回家陪她用晚膳,聽他們兄妹提到這個被忘記很久的封號,想起自己小時候曾與對方有一麵之緣。隻記得柔嘉長公主個子不高,長年靠穿高底鞋彌補不足,但就容貌來說是個美麗端方的女子。為了不讓丈夫委屈,放棄了京城的舒適,夫妻雙雙回江南定居。哪知不過三年,遊駙馬就死在了丫鬟的屋子裏。
皇上曾讓人把柔嘉長公主接回京中另擇良胥,她卻喜歡上了江南的山水,不舍離去,這一住就十來年。
“吳令修屬意的人沒準就是她。”徐野半開玩笑。
“若是她就精彩了。”一邊是早已名存實亡的江南第一世家名號,一邊是鑲邊的皇親國戚,吳家族人會怎麼選?
程寒吃了兩口菜,慢條斯理道:“說回那個端兒。”
“她的病也有蹊蹺,症狀像病,實則為中毒,而她和遊家人至今被蒙在鼓裏。”能做到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多半是熟人,還是信任的人。
程馥遲疑,“該不會她哥哥的死也……”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程馥已經對這個女孩沒那麼厭惡了。
景元澤聽說程馥找他,飯也不吃就跑了過來。
“你家那位女客還活著嗎?”
景元澤不解,“怎麼突然關心她……你,她都那樣了,賣我個麵子算了吧。”本來就病得沒幾年好活,又被程馥暴打一頓,如今隻能臥床靠人照顧。
程馥把程寒查到的事告訴了對方,隻說是自己氣不過,打聽到她是秀洲人,然後就派人去了趟秀洲,機緣巧合之下查到的。至於更細節的部分,程寒沒告訴她,她自然也沒辦法告訴景元澤。
“你確定?”景元澤正色。
“愛信不信,她死了也活該。”小姑娘嘟囔。
景元澤起身,“以後我讓她來給你磕頭。”說完大步離開。
京城
東橋縣六百裏加急送到承啟帝手上後,隔日徐則就“病愈”恢複上朝。大家見他麵色紅潤,好像還年輕了幾歲,紛紛猜測他到底真病還是裝病。徐則臉皮夠厚,毫不避諱地說都是各位同僚送的補品管用。
與六百裏加急一前一後到的是趙燕韜的一封信,沒有犀利的措辭,也沒有刻薄和嘲諷,更沒有恭維和謝恩,連為自己辯解都沒有半句。隻有陳述自己為什麼信任羅參,為什麼推薦他去金陵,以及誠心誠意的認錯,把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承啟帝有些懵,不記得有多少年沒見過太子這般樸實無華的認錯姿態了,頓覺自己當初的申飭似乎重了些。
“人交給大理寺還是都察院?”
徐則還在想家裏那些豬,這次的數量實在有點多,徐府大廚房的窩棚不夠,有兩隻豬昨晚上四處亂竄,攪得家裏雞飛狗跳,擾人清夢。
“啊,您在跟微臣說話?”
承啟帝黑臉,手上的奏折又要砸過去。
“都察院。”徐則隨意道。
承啟帝挑眉,“怎麼,大理寺最近很忙?”
“您知道臣會選都察院。”當然,大理寺也是真的忙。
承啟帝放下奏折,“若是想公報私仇,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徐則吐血抗議:“皇上您這樣……臣現在已經有個佞臣的名聲了,不想再有男寵、禁臠那種名聲。”還能不能好好當君臣了?
禦書房裏傳來熟悉的砸東西聲,候在外頭等傳喚的其他大臣聽得心驚膽戰,今天皇上似乎比以往生氣,也不知道徐則有沒有命活著出來。
祝家看太子倒黴的願望沒能實現,雖有遺憾,但太子被申飭也是人盡皆知的。所以年還沒過,平靜了許久的爭儲暗流再度活躍起來,任誰都看得出七皇子黨勢頭比之前更強勁了。
徐則依舊不看好七皇子,因為同樣是做錯事,太子的表現和七皇子的表現天壤之別,就憑這點將來誰坐上那個位置已經注定了。
一個勇於承認錯誤,不偏幫自己人,不藐視律例,也不將朝廷吏治當兒戲。而另一個,出了事永遠是親娘站出來周旋,推諉,自己縮在後頭等別人掃幹淨手尾。即便有幾分才幹又如何,當皇帝可不僅僅需要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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