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出城了。”駱行踏進書房。
程馥坐直身體,“往哪個門走的?”
“洛陽門。”
“可看到大理寺的人?”除了他們,大理寺也在盯著張家,他們不可能錯過這個機會。
駱行搖頭,“人太多,不好辨認。”
程馥對高升正色道:“把自己人招回來,不必跟著。”反正大理寺若這次漏掉,還有別人。
暗渠的線索是她通過烏衣坊的渠道提供給京定衙門的,包括主要獲利的都是哪些幫會。市井與實際情況大相徑庭的傳聞則是高升的手筆,一旦這些亦真亦假的消息漸漸被人們接受,那些損失慘重的幫會頭目必然要徹查內幕,運送朝廷禁品的官吏到底是誰。蛇有蛇路,他們一旦狠起來,手段可比衙門要殘酷得多。
被程馥和高升惦記的大理寺少卿婁少竭此時正在追從張家出去的那名小廝,這次京定衙門已經打草驚蛇,他再磨蹭下去,讓他們順利轉移,以後恐怕更難查到張家京郊據點的所在。
張家小廝一直忙著趕路,起初沒留意到被人追蹤,直到進入深山,四周安靜下來,他聽到了除了自己身下這匹馬之外的馬蹄聲。
他突然拉住韁繩,調轉馬頭,馬鞭往馬屁股上抽了兩下,朝婁少竭直衝而去。
婁少竭見對方不尋常的舉動,便知是要來滅口了,於是抽出佩刀準備應戰。然而隨著距離接近,他發現不對勁,那人從腰側拔出什麼東西,單手托起對準婁少竭……
盡管極力避開,但還是中了兩箭,婁少竭迅速判斷沒有傷及要害便不予理會,忍著劇痛匍匐在馬背上,在對方接近時飛身撲了上去。對方以為婁少竭死了,故而來不及回避,整個人被撲下馬。
兩人滾了幾圈,婁少竭一穩住身軀就往對方腦門懟拳,然後卸了對方一隻手,把對方身上的弩箭扔得遠遠的。而那人身手了得,即便一隻手被廢,反應過來後仍然能憑本能閃避,並尋找機會致勝。
兩人都身負重傷,也都繃著一股狠勁,因為都知道這是你死我活,但凡有一絲鬆懈,就要命喪對方之手。
徐野趕到時婁少竭已經快不行了,而張家的人正準備給他致命一擊。徐野抽出匕首甩出去,精準地貫穿那人的胸膛。
“留……活口……”婁少竭話還是遲了一步。
徐野過去把屍首踢開,給婁少竭喂了兩顆保命藥,然後扶到旁邊。接著又折返檢查屍首,除了那把被丟出去老遠的弩箭之外,沒有其他可作為證據的物件。
將人駝大理寺在外城的一處落腳點,拔了箭,上了金瘡藥,徐野本想回城請個大夫來,但對方高燒不退,他若是走開,難保這期間不會出事。於是死馬當活馬醫,他雇了一輛馬車,把婁少竭就這麼帶回了內城,直接進了徐府。
“也就他經得起你這番折騰。”徐則讓人拿自己的牌子去太醫院。
徐野摸了摸自己的後頸,“我肯定他死不了。”
來的這位太醫是徐則的人,所以醫案怎麼寫徐則不擔心。大夫給婁少竭治傷的工夫,父子二人走出客房,在院子裏曬八月的烈日。
“我怕夜長夢多,要不你們分析馬蹄印吧。”從這兩天的經曆看來,張家非常謹慎。
徐則看了眼屋子,“他醒了再說。”案子交到婁少竭手上後,可以說跟張家杠上了,這時候換人辦並不合適,一方麵他自尊心過不去,另一方麵這人是大理寺目前最優秀的辦案人才,換別人未必能比他做得好。
不過第二天上朝,徐則請太醫的事還是人盡皆知了。
“有什麼難言之隱您別不好意思,我那家醫不比太醫院的差。”
“男人到了這個年紀是該要保養保養。”
同僚們七嘴八舌地給他出主意,一個個看起來為六部監丞操碎了心。徐則心裏明鏡似的,套他話罷了,畢竟這回沒有寫醫案。
在太醫院有人的不止徐則,沒有醫案不合規矩,但皇上都沒說什麼,自然就有人猜測應該是徐則得了什麼難言之隱,比如不舉之類的。
散朝,君臣二人到湖邊遛彎,承啟帝才開口,“婁少竭在查什麼?”太醫出診卻沒有醫案,太醫院醫政都沒有處罰,明擺著就是承啟帝應允的。
“京定衙門搜暗渠,大理寺懷疑確有官員牽涉其中,不過還沒有證據指向誰。”他這話不算假,現在說是張家,可沒實質性證據,僅僅憑徐野手上的連弩是無法定罪的。
承啟帝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麵,眯著眼睛,“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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