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混道上的人不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小心駛得萬年船,命長的哪個不是一路苟過來的。高升都不知該說顧長瑜頭腦簡單還是這幾年混開了整個人飄了,不把朝廷法度當一回事,忘了這裏是天子腳下。
程馥想起秋獵的時間也快到了,“睿王夫妻在不在秋獵名單上?”
“在。”他把名單遞給對方。
這份東西是徐野默出來給他的,因為小姑娘不希望麻煩徐家太多,所以一直不讓徐野參與進來。徐野又很想幫她,所以就拐了個彎,找上高升。
程馥快速過目了一遍名單,然後起身,“走,去烏衣坊。”
徐府
徐野攤在徐則看書的軟塌上,聽徐則和廣植說話,旅厭來報小姑娘帶著高升去烏衣坊,便知道她已經拿到名單。小姑娘沒有什麼事瞞著他,但也隻是不瞞著,他想摻和進去卻是不能。
“皇後臨終前擬了一道賜婚懿旨,在寧家手上。”
廣植先是詫異,然後笑起來,“除了寧家,沒有人會希望這門婚事能成吧?執著到這份上到底圖什麼呀?”就徐野這寧可孤家寡人一輩子也不會將就的性子,誰一廂情願誰悲催。
徐則斜了眼心躺在軟塌上望天花板,不知在盤算什麼的兒子,覺得……真像個癡呆。
“所以這份懿旨至今未見天日,但六少爺若是要跟旁人訂婚,寧家一定會拿出來作妖。”他認為自從上次鬧翻之後,寧家應該算死心了。畢竟就算徐野願意娶寧穎,嫁過來又能有什麼好結果。他們要這道懿旨,為的恐怕是某種保障吧。
但很可惜,隻要他活著的一天,誰都別想為難他兒子。
徐野壓根不放在心上,總有那麼些人因為他的出身和虛名自覺地美化他,唯有他自己知道,他什麼都不是,什麼底線都沒有。尤其在姻緣上,誰讓他娶不到程馥,他就讓誰家破人亡。別說懿旨,就算是聖旨,他都能一把火燒了。
“六少爺啊,你這婚事真夠艱難的。”兩情相悅的姑娘放不下恩怨,沒心思嫁他;想嫁他的,無所不用其極又得不到他一個眼風。
徐野翻了個身,不搭理他們。
這時龐氏過來,在門外問,“五叔,兩河軒和有間酒館的節禮都到了,你要看看麼?”一直以來程馥的節禮都指明送給徐則,但大頭都被大房和二房拿了,龐氏和田氏也會不好意思。畢竟早已分了家的。
徐則才想起馬上要中秋了,“你們安排吧。”他知道兩位大嫂都想勻一些給娘家,所以五房大方點,後麵的麻煩就少一些。免得數量不夠,龐氏和田氏又要吵嘴,攪得家宅不寧。
“秋獵你要去。”龐氏離開後,徐則對兒子道。
徐野睜開眼睛,“當然要去,秋獵多好玩啊……”
出了徐家,就見對麵一輛熟悉的馬車,雖然沒有徽記,但那種有人在等自己的感覺真的好。
“怎麼不進去?”打開車廂的門,迎麵一張甜甜的笑顏,真是比外頭的晚霞還美。
“……下回吧。”小姑娘低下頭。
畢竟安姨娘那事才過去,她總覺得自己又給人添麻煩了。
“上回我去翁齊敏家鬧事,是你父親出麵把我領走的。我還當著他的麵哭了……”現在回想起來實在是太丟人。
徐野忍笑,摸摸她的小臉,“怎麼個哭法?”
“就是鼻涕眼淚糊一臉的那種。”
“那確實很難看。”
程馥終於聽出不對勁了,抬眼望對方,發現這人一直在憋笑,頓時惡向膽邊生,拳頭狠狠地往對方大腿砸下去,結果徐野這人看似弱不禁風身上沒半兩肉,其實結實得很,小姑娘的動作於他來說就像在打情罵俏。
“別打了,手要腫了。”徐野握住她的手揉起來。
深夜,京定衙門燈火通明,馮文石指揮人手兵分二十多路搜暗渠入口,反抗者直接斬殺,同時又派七隊人馬去各處封倉抓人。一夜之間漏舶商們風聲鶴唳,有門路的逃了,沒門路的怕連累家小,官差上門就直接自首了。十幾個牽涉的幫會都在想法子怎麼過度難關。
“聽說了吧,有官吏私造朝廷禁品,用暗渠通貨。”
“難怪,我就說暗渠走幾管珍珠瑪瑙的早不是什麼新鮮事,幾十年也沒見朝廷怎麼著。”
“都有界,過了就得挨刀。”
“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
天沒亮,出攤的小販們便聊起了夜裏發生的大事。他們都住在龍蛇混雜的平民區,官差一晚上抓人沒消停過,鬧得人心惶惶,都擔心自己被錯抓。
一夜未眠的還有程馥和高升,兩人在大書房坐了一夜,外頭的消息源源不斷地送進來。馮文石的收獲,百姓們的反應,以及張家出入都有誰,去了什麼地方,見過什麼人……事無巨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