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沉暄這一夜過得並不好,他的腦中一直浮現出止雲兮那張形容枯槁的麵容,刺痛得他輾轉難眠,最後隻能借助一壺一壺烈酒來澆滅他心中的痛。
他忘了自己是怎麼走出皇宮,隻是嗬斥貼身侍衛不許跟隨。侍衛不敢靠近,但如今正是《玄陣法》失竊各國虎視眈眈之際,他們也不敢放任自己的君主陷入危險中,一眾無計可施的侍衛隻得前往逍遙王府找到夏沉楓。
夏沉楓尋到夏沉暄時,是在一處酒肆裏,正喝得東倒西歪,有酒水潑灑到他臉上,早已分不清是酒還是淚。
可他分明看到他紅透的雙眸。
一個堂堂君主,卻爛醉在街頭,夏沉楓又氣又心痛,去扶自家皇兄想送回皇宮,誰知,醉得連肢體都不聽使喚了的夏沉暄,卻怎麼都不肯回皇宮,夏沉楓無法,隻得將自家皇兄帶回王府。
君主在王府,為確保安全,夏沉楓將部分羽林軍調來增加王府的戒備。
“皇兄,她放不下仇恨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你完全不必因為她的選擇而傷了自己。你先前不是無論她怎麼對你,都是你該受的嗎?”夏沉楓擔任起暖心哥哥,一句一句寬慰他哥,可惜他哥隻是悶不吭聲的喝酒,本來就夠沉默寡言了,這喝起酒來更加沉默得可以將人逼瘋。
夏沉楓用手去擋夏沉暄的酒壺瓶口,歎氣道“別喝了,你喝得夠多了。”
夏沉暄不講道理的強硬撥開夏沉楓擋住瓶口的手,隨即仰起頭又喝起來。
“一個人喝悶酒很傷身的,你至少和我聊聊也好啊,否則我傻傻待一邊看你喝酒,豈不是顯得自己太過無用,連心愛的哥哥都勸解不了一二,難道你就忍心讓我這麼看著你被烈酒灼心而沒有任何辦法嗎?我也會看著心疼的啊。”夏沉楓得動容,聲音帶了一絲顫抖。
這是他敬愛欽佩的皇兄,是對他好得不計得失的皇兄,也是他唯一的皇兄,在這個世界上,他隻有他這麼一個親人,他如何能不動容。
夏沉暄依舊沉陷在自己的醉生夢死裏,但酒不能解愁,更不能撫去傷痛,在濃烈的酒意的麻醉下,那些傷痛,隻會更加清晰。
忽然,夏沉楓微微一怔,目光直直的盯住夏沉暄的臉,難以置信的喃喃道“哥,你,你哭了?”
他原本還不太確定他皇兄紅紅的眼睛究竟是喝燒了還是哭了,可當他完烈酒灼心時,他清清楚楚的看到有淚痕從那張被烈酒濕透的臉頰衝刷下來,雖然很快被喝酒的動作掩蓋,但他不會看錯的。
在烈酒的刺激下,那巍然屹立從來都是強大到無懈可擊的麵容是如此脆弱不堪。
那一刻,他的心被狠狠紮了幾下,紮得他一抽一抽的,皇兄從來不會流淚,哪怕曾為質子送往夷川國過著朝不保夕生不如死的生活,他也從未露出過一絲軟弱。
夏沉楓忽然苦笑,隨著一聲重重的歎息,他舉起酒壺去碰夏沉暄手中的酒壺,“哥,我陪你喝。”
本意要勸酒的夏沉楓就這樣與夏沉暄一同喝起酒來,不僅不再相勸,還放肆的灌他皇兄酒,可想而知兩人喝成怎樣的光景,燈火闌珊,一醉方休。
第二日,夏沉暄回宮時,腦仁都是疼得要炸開的,他的神思尚浸在宿醉裏依舊遲鈍得不行,結果才進宮就有宮人火急火燎的來稟報宮裏有侍女淹死了。
死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為止雲兮留下的原止國就一直照顧止雲兮的四名侍女綠竹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