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漸遠與老船夫解釋了許久,才讓老船夫勉強相信那隻鬼魂怨氣已散,投胎轉世去了,不是自己驅鬼所致,而自己更加不是什麼仙人。
“這船家倒是比城隍好聽人話。”
蘇漸遠坐在船篷裏,看著重新搖著船櫓的老船夫自言自語道。
畢竟與城隍上半道理,也抵不過城隍身邊文判官的一句話。
陽壽未盡。
隻是船家你喊我多少句仙人,我也救不了你。
蘇漸遠纖細的手掌搭在竹簍上,微微搖頭手指摩挲著玉佩,老船夫臉上縈繞著的死氣越來越濃,手臂上的翠青色手印已經蔓延至老船夫的脖頸。
那個叫做王六郎的鬼,並不是導致老船夫身上異常現象的罪魁禍首。
那位六姑娘也並未提起丁點渡船老船夫的事情,蘇漸遠也無法了解老船家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若是林二在這裏或許還有些辦法。”
蘇漸遠不再思慮,隨手將玉佩懸掛在腰間,身體半倚,靜靜看著船外。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楊柳飄飄,兩岸青山。
而這渡船上卻有一位將死之人。
“先生覺得我該不該死?”
老船夫突然的話語讓這艘渡船的氣氛變得詭譎,也讓蘇漸遠覺得有一絲奇怪,不過蘇漸遠還是回答了老船夫的問題。
“船家你又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又怎麼該死?自然是不該死。”
老船夫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痛苦之色,嘴唇微張似乎想要些什麼,但最終又化為一聲長歎,目光茫然,呆滯搖著船櫓。
這倒是讓蘇漸遠有些疑惑,疑惑的不僅僅是老船夫神態上的表現,還有身體上的變化。老船夫身上翠青色的烙印不再蔓延,反而有消退的趨勢,臉龐上縈繞的死氣卻依舊濃厚,不減半分。
“奇怪。”
蘇漸遠取下腰間的那枚玉佩,低頭手指摩挲著這枚溫潤玉佩上的雕紋,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就在蘇漸遠低頭的一霎那,老船夫臉上的死氣瞬間盎然幻化成一個骷髏,翠青色的烙印緊接著如藤蔓般蔓延纏繞著老船夫的麵容,瘋狂湧進老船夫的嘴巴,眼眶,鼻孔,耳朵之中,使得老船夫麵容竟比王六郎那隻臉上無皮的鬼更加猙獰恐怖,同時一張黃色的符籙在死氣幻化的骷髏中若隱若現。
但老船夫依舊目光茫然,呆滯搖著船櫓,似乎並不知道身上發生的事情。
蘇漸遠手指摩挲著玉佩有些發燙,抬起頭看向船外,老船夫仍然在搖著船櫓,沒有任何奇怪的現象,臉上的神情看起來也與先前一樣,隻是那抹隻有蘇漸遠能看到的死氣卻突兀盎然勃發。
有意思。
蘇漸遠收回目光,低頭繼續觀摩著玉佩,這枚林二送給自己的玉佩可不會無緣無故的發燙,每一次發燙都是身邊有妖魅幻化,鬼魂迷人,怪異出現。
而這艘渡船上隻有兩個人。
蘇漸遠仿若不知般將這枚玉佩放在渡船的桌上,獨自緩緩走出船篷,景色依舊,卻有一層薄薄的灰蒙霧氣環繞。蘇漸遠低下頭,水麵上除了倒映出自己的麵容外,還映出一個懸浮在空中陰氣凜然的黑霧骷髏頭。
“看來你早已經發現我了。”
黑霧骷髏頭懸浮在半空中,咯吱咯吱發出聲音對著回過頭平靜的蘇漸遠道。
“沒想到六姑娘的那隻鬼是你,倒是我自作聰明了。”
蘇漸遠無奈搖搖頭,沒想到自己這雙能辨鬼魅的眼睛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六姑娘讓自己幫忙攜帶的桂花釀看來不是給那位叫做王六郎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