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安靜才是真的安靜。村裏那些老房子現在住滿了人,他們嘴裏喊著要安靜但其實並不安靜。宅子裏本來很安靜,你們來了,就不會安靜了。”
章筱雨聞言便是一愣,不再四下張望。
現世便是如此。多少人在繁華浮世中沉溺,拚盡一身氣力去追求名利,到頭來,卻又叫嚷著要“修行”,要去尋求安靜處“返璞歸真”。徐瞎子的話簡簡單單地便道出了當下的世態。
章筱雨便認真地打量徐瞎子。
“大爺,這兒到底是什麼地方?”
徐瞎子沉默片刻,仿佛也在打量章筱雨。
然後便滿懷憐憫地長歎了一聲:
“姑娘,你到底還是進了徐家的門了。”
章筱雨便有些驚訝:
“徐家?”
外麵大門上沒有牌匾,難道這是徐幻之的家?
徐瞎子的聲音蒼涼而無奈:
“你不該踏進徐家的門啊……唉,這是命啊!”
章筱雨迷惑不解地看著徐瞎子:
“大爺,您說的我聽不懂。”
徐瞎子哼了一聲:
“死了幾個人了?”
章筱雨一驚,望住徐瞎子:
“您怎麼知道死人了?”
徐瞎子手中的拐杖便在地下用勁地杵了幾下:
“該收場了!”
一時間,章筱雨覺得心中一片茫然,卻愈發地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眼前的老瞎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瞎子便又開口了:
“章姑娘,離開他,越遠越好!”
章筱雨便愈發地覺得莫名其妙,徐瞎子不認識自己,卻知道自己姓章,他讓自己“離開他”,這個他又是誰?
“姑娘,把你的手給我。”
還未等章筱雨開口,徐瞎子便向章筱雨伸出了手。
那是一隻枯瘦的,手背上布滿青筋和皺紋的老手,顫顫巍巍的,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讓章筱雨不自覺地,沒有半分遲疑地伸出手去,把自己的手放進了徐瞎子的手中。
兩隻手一接觸,章筱雨便像被一道電流擊中,渾身一震,閉上眼睛。
如夢幻一般。
童嘉樹說過的故事,朱元璋在奉天殿上怒斥歐陽倫的情景,徐幻之說過的故事,懸崖上兩個人的斷腸之痛,新婚夜從天堂到地獄的極致悲喜,像電影中的快鏡頭一般從章筱雨腦中飛速閃過……刹那間,她汗如雨下,感覺自己的頭腦被陌生而熟悉的的片斷所充斥,轟鳴著,瀕臨爆炸的邊緣。
徐瞎子放開了章筱雨的手。
章筱雨便突然驚醒過來,仍舊失魂落魄,汗珠順著額頭滾落下來,竟忘了伸手擦去。
徐瞎子歎氣:
“難怪,這是一劫呀。”
章筱雨迷迷糊糊地,卻問得十分清醒:
“大爺,那徐幻之到底是你的何人?”
徐瞎子長歎一聲,隨即答之:
“我徐家世代為霍家家仆,迄今已六百餘年。”
章筱雨震驚地看著徐瞎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徐瞎子便淡淡地說道:
“當年朱元璋殺了駙馬歐陽倫,主審案子的禦史大夫霍尊偏偏又是歐陽倫的至交好友,他的兒子霍幻之一路南逃龍岩坑,改姓為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