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蘭便想起了那句詩:“結發與君知,相要以終老。”
她還不確定地知道眼前的男子是誰,卻已如此地確定了自己的感情。
與相識的時日無關,與相知的時日無關,注定的,隻是相遇的那一眼。
他纏著她的頭發很久都沒有鬆開。
這天如蘭回到家裏已經是晚飯後了,她第一次對父親撒了謊,告訴父親自己到同學家去討論功課了,父親隻是佯裝生氣地訓斥了她幾句,也沒有多說什麼。
她不知道父親常常在她的背影後歎氣。
女大不由爹,向鳴人知她表麵溫馴,骨子裏卻是倔強的,有她自己的主意。
如蘭的日記裏,這一天她開始了戀愛。
父親是舊式的人,她知道他斷不會接受她新式的戀愛,便先瞞著他。
徐幻之的行蹤極神秘,此後便是隔些日子才出現一次,出現的時候總是在如蘭放學之後,他總是騎著自行車,接了如蘭,兩個人有時到郊外走走,有時到僻靜的小館子吃頓簡單的飯。
如蘭擔心自己和來曆不明的徐幻之交往被父親察覺,即便相聚不易,依然把和他在一起的時間縮減到最短。時光短暫,如蘭仍感覺自己被甜蜜的幸福包圍著。
徐幻之還是把自己的身世向如蘭做了交代,如蘭便得知他家在上海,才從海外留學回國不久,到海城是幫父親辦事,會暫住海城,自家父兄皆是軍人,也保不齊自己哪天要和父兄一般穿上軍裝入伍,繼承軍人世家的傳統。
如蘭便有些擔心,擔心打起仗來徐幻之不安全,也擔心自己的父親日後會不讚同兩人的婚事。
想到婚事,如蘭便紅了臉,害羞起來。
而心裏卻是篤定的,她是非徐幻之不嫁的。
徐幻之到學校接如蘭的次數多了,也會碰上同路的同學,如蘭害羞,亦擔心在還未想好說辭之前被父親知道,便不再讓徐幻之去接。
兩人見麵的地點便改為徐幻之在海城一處新置辦的宅子。
第一次去的時候,徐幻之捂住了如蘭的眼睛,才讓她慢慢走進院子,當她閉著眼睛在黑暗中慢慢地被徐幻之指引著走了半晌停下來之後,睜開眼睛便看到了後院中那株古老的大榕樹,榕樹的根須在夕陽中隨風搖擺,像老熟人一般拂過如蘭的嫣紅的臉頰。
如蘭便喜歡上了這處宅子,徐幻之還未給新宅子命名,如蘭便尋了筆墨,寫下“秋水居”三個字,央徐幻之作為宅子的名字。那一刻,如蘭的眼波裏蕩著漣漪,宛如春風拂過,卻又彷若秋水灌河,徐幻之便無二話,宅子順其自然地被如蘭命名為“秋水居”。
秋水居麵積不大,還不及向家宅子的三分之一,宅子裏的一切布置皆是古色古香,除了電燈和一架新式的電話機。徐幻之告訴如蘭,想知道他在不在宅子裏,可以先打電話,若無人接電話,便是他不在,免得她白跑一趟。如蘭卻不願意打電話,寧願白跑一趟,即便見不到人,至少有一個期待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