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馥兒的聲音逐漸逼近,許墨收斂心神,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應了一聲:“馥兒不用找了,我在這裏。”
月如鉤,清冷——
許馥兒撥開一片濃密的枝葉,目光捕捉到許墨的身影:白晃晃的文士衫,看起來就像林間飄蕩的幽魂,手中的木劍如同玩笑一般。
她不明白許墨為什麼要在這裏練劍,用的還是木劍;木劍唯一的好處是足夠輕盈,能夠作為孩童的玩具,但在她三歲之後,就有一柄三尺短劍,從此再沒有見過木劍——這可笑的東西。
帶著滿腹疑惑,許馥兒遠遠的叫道:“墨哥哥,這麼晚了來這裏幹什麼?”
許墨的嘴角露出兩道月溝,說道:“來練劍。”說完,還挽了個漂亮的劍花。
練劍?
聽到這話,許馥兒啞然失笑,半晌才似笑非笑的開口,說道:“用一支木劍來練劍的嗎?”眼波在許墨身上扭轉,似要拆穿他的謊言。
沒人用木劍練劍,小孩也不會。
許墨聽得此言,微微一笑,淡定自若的回答:“隻要功夫足夠,草木竹石皆可為劍。”
許馥兒撇了撇嘴,嗔道:“好了,說不過你,每次都是你有道理。林家林絳雪來找你,快隨我回家吧。”
許墨眉頭微皺心想:“年會之後就沒見過林絳雪,此刻她來找我到底是什麼意思?”嘴上說道:“她說了什麼事嗎?”
許馥兒搖搖頭,回道:“沒有,隻說很重要的事情,要與你當麵談。這個林家大小姐總是神神秘秘的,誰知道她又在搞什麼鬼?要不我替你回絕了?”
許墨搖搖頭,笑道:“不用,見見也好,也許她真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許馥兒點點頭,不再說話,引著許墨向許家大院走去,銀燦燦的月光灑在身前,勾勒出一條通往許家堡小徑,曲曲折折,遠遠的望不見邊。
兩人回到許家,正要進門,許墨突然想到了什麼,說道:“我一個人進去見她吧,你就不用來了。”
許馥兒眼睛眯成兩條月牙兒,似笑非笑的道:“嗬嗬,我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秘密,”
見許墨一副愕然表情,她繼續笑道:“就算有什麼秘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林家和我許家雖然有仇,但如果林絳雪嫁入了許家就是我許家人了,我可是非常支持你的,墨哥哥。”
許墨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指著遠處道:“你丫,真是想象力豐富,我和林絳雪才見過幾次麵,能有什麼秘密;天太晚了,你先安歇了吧,我一個人去見她就好了。”
許馥兒眉頭一挑,縮著脖子,促狹道:“知道拉、知道拉,墨哥哥要去見未來的嫂子了,我這個小姑子就不打擾了你們了。”一轉身,蹦蹦跳跳的離開。
許墨並沒有注意到,許馥兒轉身那一刻,淚滴從眼角滑落,在如玉的麵頰上,劃出了兩道長長的水跡。
愛一個人是卑微的,卑微到了骨子裏,會在他麵前強顏歡笑。
瞧著許馥兒遠去的輕盈背影,許墨搖搖頭,自言自語道:“還真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推開院落大門,走進屬於自己的小院,風送花香而來,許墨從中嗅到了一種別樣的味道,如夢如幻,如癡如醉,讓他忍不住停步駐留。
過了一會兒,他清醒過來,暗歎一口氣,自語了一句:“風過猶凝醞釀香,可惜這香味卻不是我喜歡的。”
此刻夜已漸深,鬥轉星橫,萬簌俱靜中,飄出一陣幽幽的琴聲,如泣如慕,如怨如訴,本已經十分哀怨,再配合上許墨突然沉靜下來的心境,更顯淒楚。
紗窗上映出一個女子的身影,姿態窈窕,輕柔嬌弱,許墨立在門口,朗聲說道:“我來了。”
琴聲戛然而止,過了好一陣,門裏才飄出一個熟悉的女聲:“進來吧,這可是你許家的地方。”
許墨搖搖頭,跨步向前,剛想推開木門,就聽“吱”的一聲,房門自開;許墨望去,隻見林絳雪獨坐廳中,凝神遠望,動也不動,便是他走到桌前,那對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也未聚焦在他身上。
許墨自顧自的坐到林絳雪的對麵,盯著她,同樣動也不動;桌上放著兩杯清茶,尚冒著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