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刀,
一把滴血的刀。
熟悉二十年前雲州的武者,看到這把刀時,一定會瑟瑟發抖,二十年前叱吒風雲的邪月宗的標誌,足以令任何人發抖。
這十三名騎士正是邪月宗的騎士。
他們從何處來?
——無人知道。
他們向何處去?
——去往千峰山。
他們為何而去?
——為了殺人。
十三名騎士都保持著沉默,回憶回蕩在空氣中的,隻有整齊劃一的馬蹄聲。
這樣的馬蹄聲讓人想起二十年前的十三太保,邪月宗的十三太保。
傳說,十三太保出現,必定天降血雨。
這隻是毫無根據的傳說,因為見過十三太保的人——都死了,但這又是有跡可循的,因為雲州的天空,確實下過血雨。
千峰山,百震門。
一個不入流的宗門。
宗門若不入流,還不如普通的世家,所以千峰山也不是什麼天地元氣濃鬱的名山大川,隻是一座雲州附近稍微高一些的山峰,像這樣的山風,雲州附近還有很多,有些山上有宗門,有些沒有。
百陣門就在千峰山上,是千峰山唯一的宗門。
百震門人人用槍,門主慕百震更是各種好手,實力也有化元巔峰,算的上不入流宗門中的入流人物。
這樣一個人,今天親自出手,在山門前帶領了一百零八位弟子,擺下天罡地煞一百零八陣,隻為阻擋強敵。
慕百震被一百零八個弟子簇擁在中心,黝黑的臉上表情嚴峻,他知道自己將要麵對著什麼。
“門主,你看!”一個弟子忽然喊道。
慕百震抬眼一看,隻見遠處白煙騰起,向山門席卷而來。
是他們!
除了他們,無人能有這等氣勢,如同鯨吞日月一般,僅僅是遠遠觀之,便讓人生出一種無法抵禦的感覺。
慕百震身軀一震,臉色立變,情不自禁的抬眼望天,蒼穹之上,一輪黑日暗淡無光,仿佛將要垂落到屋脊一樣。
“門主——”弟子見慕百震有些失神,於是小聲提醒。
慕百震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這隻是一個半大的小子,十七八歲,麵孔稚嫩,眼睛裏還閃爍著對未來的純真憧憬。
這純真的眼神,觸及了慕百震心中最柔軟的一角,他不禁柔聲問道:“虛寒,你今年入門多久了。”
這個叫虛寒的少年先是一愣,接著展顏一笑,回答:“回門主,我是七歲如門,至今已經十年了。”
十年了!
慕百震歎息一聲,目光複雜的盯著虛寒。
人生有幾個十年?或許隻有在第一個十年時,才會毫不在乎時間的流逝,而越往後,則越怕,怕下一個十年的到來。
慕百震覺得自己應該慶幸,因為過了今天,自己可能就不怕了。
——沒有了下個十年,又怕什麼?
虛寒發現慕百震神色有異,忍不住問道:“門主,來的到底是何人?”
當那張燙金的黑色帖子,遞到慕百震手上時,他就在慕百震身邊,看著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大漢眼中,露出了恐懼的神采。
當時虛寒沒敢問,他不敢問不是因為怕慕百震生氣,而是怕知道真相。
如果連慕百震都感到恐懼的事情,那他一定也會感到恐懼;虛寒不想體會恐懼的感覺,於是不問。
不問便不知,不知便無畏,無畏便能緊握手中的鋼槍。
天雖寒,槍在手,卻覺得火熱,火熱到連心髒的血液,都在沸騰。
慕百震看著一臉躍躍欲試模樣的虛寒,輕聲說到:“虛寒,如果明知不敵,還要去拚,那是什麼?”
虛寒愣了愣,他不知道慕百震為何會忽然問這個問題,但仍然如實回答:“是為不智,智者應該趨吉避凶。”
慕百震笑著點了點頭,又問:“那如果宗門遇到危機時,依然趨吉避凶,那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