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針也並不密集,稀稀疏疏的,稀稀疏疏的雨點拍打著悅來客棧的門窗,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聲音談不上大,但很尖利,是一種很難被人忽視的聲響。

慶功宴已結束,其他都回房休息了,大廳裏隻剩下許墨和紫竹和尚兩人,許墨在坐在靠窗的桌邊喝酒,紫竹和尚則在櫃台邊笑吟吟的看著他喝酒。

看著他一杯接著一杯,將酒當成水一般灌進肚子裏,他忍不住說道:“年輕人,少喝一點為妙,小心老了就喝不了了。”

許墨又喝了一杯,然後笑著說道:“年輕的時候若不多喝,老了就喝不了了。”

紫竹和尚搖搖頭,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許墨笑道:“你又怎麼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紫竹和尚笑道:“我知道你在害怕。”

砰!

酒杯撞擊桌麵——許墨放下酒杯,淡淡的道:“沒有人不害怕,可你知道我在害怕什麼嗎?”

“害怕未知。”紫竹和尚笑道:“最令人恐懼的永遠是未知,因為未知有太多不確定,因為不確定所以恐懼。”

“因為不確定所以恐懼?”許墨小聲的咀嚼著這句話,過了一會兒,像是嚼出了一些韻味似得,笑了起來。

他有舉起酒杯,向紫竹和尚遙遙示意,仰頭飲盡。

“你倒是一個知己。”

紫竹和尚搖了搖頭,道:“因為你需要一個知己,所以才覺得我是知己,如果你不需要,那我隻是一個碎嘴的和尚而已。”

許墨又被自己斟了一杯酒,正好聽見紫竹和尚的話,微笑著將具備舉起,說道:“為了這句碎嘴的和尚幹杯。”

仰頭就是一口,月光照進杯裏,樽已空,僅僅殘留著一些附著在杯底的酒漬。

紫竹和尚搖了搖頭,道:“你喝多了。”

許墨笑道:“如果不喝,我恐怕已經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紫竹和尚道:“看來你不想睡。”

許墨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紫竹和尚道:“為何不能?”

許墨笑道:“因為我在等一個人。”

紫竹和尚笑了起來,臉上的皺紋聚成一束,像是一朵盛開的菊花。

“我想你等的人來了。”

他指了指門口。許墨放眼望去,就見一道白影從深邃的雨幕中走來,走的很慢,但沒有停止,脊背也挺得筆直,卻不給人一種刻板的感覺,而是自然的、慵懶的,就像一隻漫步在雨中的貓。

雨水並未打濕來人的衣衫,他身體周圍仿佛有一層力場,將雨水隔開;許墨目光一凜。

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但要如來人這般雲淡風輕,絕不是簡單的事情,至少許墨自認為在不啟動吞噬武魂的時候,做不到這一點。

伴隨著來人的靠近,清晰的步點也逐漸傳來,並不素亂,而是整齊的,仿佛經過了精密的計算,聲音之間的間隙沒有任何差別。

許墨笑了起來,一張熟悉的臉,透過雨幕,映入他的眼簾,那白玉一般的麵癱,黑的灼人的眼睛,還有臉上蕩漾的淡然的笑容都讓許墨心中升起一絲親切的感覺。

“不可和尚,你來了。”他說。

嗒的一聲,別樣的聲音,不可和尚踏進了客棧大門,正如許墨所見的一樣,他渾身上下沒沾上一滴水,就連布鞋也光潔如新。

“你久等了吧。”不可和尚笑著說道,同時看了旁邊的紫竹和尚一眼。

許墨笑了,道:“你還知道久等這一說,我以為你不知道。”語聲稍頓,又道:“我確實等了好久,好久好久,不過終於還是等到你了。”

不可和尚人影一閃,便來到許墨對麵,自然的坐進了對麵的椅子裏。

“很簡單,說好的事情,我自然回來。”他一邊說話,一邊自顧自的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將酒放在唇邊,微微抿了一口,露出陶醉的模樣。

“這酒不錯,好酒。”他睜開眼說道,“沒想到你也會喝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