棧道百折回還,走出一炷香後穿過一線峽天,地勢陡然開闊,似乎又到了另一地界。
兩岸以溝峽為界,分成兩種截然不同的光景。
對岸屍樹林立,眾人所在這邊則是一片荒蕪。
疑惑間耳邊驀然傳來流水聲,幾人尋聲望去,卻看見更高處立著兩處山頭,形同古之筆枕。
所謂筆枕,便是文人雅士書畫期間構思或小憩時,用來擱放毛筆以防止墨汁汙損紙張的用具,不過此處兩山枕著的不是筆,而是一條白練江河!
原來兩山半腰間,有三座長橋相連,長橋之上則是一道洶湧瀑布淩空而下,灣灣大水似從天上來。
休嶽蹲在地上查看,岐月湫則寸步不離跟在他的身邊。
在更早些的時候,岐月湫就被那一個個笑臉相迎的屍樹嚇得麵色發白,差點就要哭出來。
於是休嶽迫於無奈送給岐月湫一張保命符,隻是不知休嶽是真有那麼一道神符,還是為了安慰岐月湫故意為之。
總之,休嶽當時言之鑿鑿,並且一臉心疼地對岐月湫說道:“岐姑娘啊,你明知道這些屍樹不會動,為什麼還會害怕?罷了罷了,貧道既然當初答應過保護你平安,自然是要裏裏外外都要照顧上的,這張符可是我保存了許久許久之物,現在暫借與你,你佩戴在身上,看看情況會不會好點?可記得千萬別粘了水,也別弄丟了,用完之後記得歸還貧道。”
岐月湫接過之後,不忘對休嶽道謝。
隨後岐月湫氣色看上去果真好轉了幾分,於是那臭不要臉的馮世華,一臉討好地問道:“休嶽兄弟,那符還有嗎?我這身體不怎麼害怕,心裏倒是有些發怵,休嶽兄弟能不能也裏裏外外順帶照顧照顧?”
休嶽聞言笑罵道:“去你大爺的,不是說了隻有一張嘛,有第二張還能叫神符?,怎麼說?馮金主好歹也是個帶把的,膽子怎比婉晴姑娘還小?”
馮世華聞言也不惱,隻是更加無恥,一臉正氣道:“休嶽兄此言差矣,想我馮世華年輕那會兒,一身陽剛之氣比那鍾馗都能懾退萬鬼,隻是時過境遷,而今垂垂老矣,當真是膽氣比從前小了,這不有句話怎麼說的?人越老膽越小,放火燒山要趁早!”
休嶽聞言哈哈大笑道:“不管各位信不信,反正貧道是信你的,隻是聽說那鍾馗捉鬼不是靠的什麼陽剛氣,而是靠一張鬼神見了都被嚇得肝膽俱裂的醜麵,莫非馮金主年輕那會兒,麵向生得如此…一言難盡?”
這回不光婉晴沒忍住,就是岐月湫都笑了起來,果真,微笑是會傳染的,唯一笑不出來的也就隻有馮叔了。
休嶽領著岐月湫探查那片一毛不拔的赤地,於是與婉晴也去湊個熱鬧。
隻見不下數百平的地麵,盡是鋪滿細碎石頭,也有那泥土碎末,隻是太過幹燥,變成了一粒又一粒散落在碎石間。
馮叔嘴上玩笑,其實心裏到底是放不下萱靈,於是與休嶽打過招呼後,便領著星海與單鹿直奔那橋梁而去。
休嶽抓起一些碎土,嗅過之後雖然眉頭大皺,卻沒有任何言語,反而指著那三道藏於瀑布後的橋梁,問道:“尋秋道友可知這是何人手筆?”
這個問題早就有想過,於是回答道:“最初與婉晴在山崖內看過石刻後,就曾想過,搜刮腦海還真有兩個人選,隻是目前還不敢肯定,就不再妄下定論。”
休嶽點點頭,望著高處的三盞燈火說道:“很快就會知道了。”
休嶽說完也不再多停留,於是也與婉晴跟上。
一行人繞過許多黑岩巨石,終於登臨到半山腰的長橋處,低頭一看,才發現這是到了深峽的盡頭。
站在此處向外看,能依稀看見之前那道小橋,原來那堤壩中的蓄水,皆是來自此處。
馮叔幾人不知為何沒過橋,而是坐在橋頭休整,看樣子是在等休嶽。
長橋將兩山連接在一起,莫約縱橫十餘米。
長橋中心被那形如“山”狀的筆枕中間一點高高托起,因而橋梁呈拱形,弧形流暢自然,造型磅礴大氣,一看便是出自宗師手筆。
三道長橋整體皆為石製,卻又風格迥異。
左邊一道乃是漢白玉所造,橋梁之上鐫刻七重祥雲,更有那白玉雕螭作欄,好似那九霄天上之物,而長橋連接的對岸又似那淩霄仙闕。
居中長橋則與塵世中物相差無幾,隻是磨損最為嚴重,橋麵已經凹凸不平,兩側憑欄上則密密麻麻刻著好些飽含情感的著名詩詞,一眼看去,有喜怒哀樂、憎會別離、也有那人間疾苦、為難鬱悶,詩詞歎詠,無一不有。
靠右的,則是那顏色深沉的黑石所造,沒有過多裝飾,也無憑欄,隻剩下弧形橋麵,似乎不是給凡人所準備的,由於最靠近瀑布,早已因為潮濕而生滿苔霜。
至於那大瀑布,本來是有聲的,隻是由於那峽穀不知遭受了瀑布多少年衝刷,早已陷落極深,於是瀑布飛空落在峽穀最深處,耳邊也就沒了那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因此遠遠一看,似乎高掛在天,靜止不動,好一道匪夷所思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