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何小天起床時是6:02，沒被鬧鍾叫醒，倒是被肚子叫醒了。
他趕緊起了床，疊完被子往超市跑。
跑到超市門口，迎麵看到熱汗淋漓的蘇龍潛，蘇龍潛道：“超市今天沒開門。”
何小天猶豫片刻，決絕道：“去餐廳吃。”
蘇龍潛道：“這都幾點了，你找死呢？”
何小天道：“我好幾天沒吃早飯了，實在熬不下去了。”
蘇龍潛已經跑遠了，揮手喊著：“我先走了，你小心點！”
6:06，餐廳裏的學生所剩無幾，何小天很快就買到了飯。可見不止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不怕死的鳥兒也是有蟲吃的。隻是時間有些來不及，隻夠吃半條。
二
“基巴基巴。”封澤招了招手。
馬振基聽話的走過去將兩肘撐在他桌上，問：“怎麼了？”
封澤壞笑著：“老師，我要唱一首海闊天空。”
馬振基的眼瞼以難以察覺的速度抽搐了一下，僵硬的做不出任何表情，轉身回了位子。
何小天厭惡道：“你幹嘛當麵說？人家本來就不好受。”
封澤道：“沒事，我跟基哥關係好。”
何小天直痛恨自己的口無遮攔，當時隻當個笑話就說出來了，自己過完嘴癮，又想讓別人保密，也實在有夠賤的。於是也不再說話，想著做兩道題。
冷不丁的後背被人重重一拍，這一掌突如其來，嚇得他渾身一涼，又即刻回溫，可這溫度好像要彌補之前的低溫，一下子回升到40℃，隻在一瞬間就熱出一身細汗。
“學習呢？”
何小天不願理他，應了一聲。
黃子敬道：“聽我的，別學了。”
何小天道：“自己不學習，還要拖我下水。”
黃子敬道：“我給你算筆賬你看看。你學了不一定會，會了不一定考，考了不一定能答上，答上不一定對，對不一定得分，得分也不一定考個好大學，考個好大學不一定拿到畢業證，拿到畢業證不一定找到好工作，找到好工作不一定買得起房，買得起房不一定找得到老婆，找得到老婆不一定能生孩子，就算生了孩子，這個孩子還不一定是誰的。你肯定也知道，這些事情都是完全有可能發生的，有的可能性大於一半，有的小於一半，但是這裏麵任何一件事情完不成都是很麻煩的事，咱們取中間也就是12個50%相乘，在數學上，一個人好好地活下來的概率是0.0002多，就算你運氣好，照0.0003吧，三千三百三十三個人裏才能有一個，咱高三就一千多人，他們什麼樣你也知道。現在你覺得你學習的目的是什麼？”
何小天覺得這話好像哪裏不太對，但這邏輯實在是令他無法反駁，人好像永遠都喜歡把自己往小概率事件上代入，無論好事壞事。
他想了半天，沒緣由的，歎了口氣：“人生呐……”
三
鄭天均回到學校時還是上午的最後一節自習課，但也已經臨近下課，也就沒有再去教室，把藥放回宿舍就直接去了餐廳。
12點鈴聲一響，幾千學生浩浩蕩蕩，從教學樓奔湧而出，海嘯一般向餐廳撲來。
鄭天均遠遠的在人流中望見董濤，大喊一聲：“濤兒！”
董濤略一遲疑，慢下步子側頭一看，鄭天均麵前已經買好了飯。可惜了今天中午跑的這麼快，已然沒有用武之地，於是快步跑過去：“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鄭天均道：“剛來一會兒。”
蘇龍潛也買到了飯，坐在鄭天均旁，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鄭天均道：“剛來一會兒。”
何小天中午不用買飯，慢悠悠的晃蕩的在奔跑的人群後麵。每天的時間他都能把控的差不多，封澤剛買到飯他就能準時到達桌子旁。
他問：“醫生怎麼說？”
鄭天均道：“沒說。”
何小天道：“什麼意思？你不是去醫院了嗎？”
鄭天均道：“去了之後那個老中醫先給我把了把脈，然後又開方子，讓我去打針，又去做了個腦電圖、透視、血檢尿檢，血檢尿檢報告還沒下來就下班了，那老中醫就走了。”
何小天道：“這個老中醫怎麼全是西醫的裝備？下班就走，這也太不負責任了。”
董濤道：“這世道，發生什麼事都是很正常的。想當年——唉，不說了，操！”
何小天道：“又長見識了。”
鄭天均道：“管他呢。”
何小天道：“你頭疼成這樣，考的上重本嗎？”
鄭天均嘿嘿一笑:“不知道。以後晚上都還要去醫務室打針，今天晚上就是生物課，我還是生物課代表，怪不好意思的，哈哈哈。”
四
“天兒，開風扇，熱死了。”
項宇笑道：“天兒，別開，熱死這個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