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濤哥還不起床嗎?”
“我不去了。”
宋國濤的聲音有些虛弱,也許是疼痛所致,也許是失血過多,但此時已是5:50,劉陽偉也已無閑暇再顧慮旁人。好比體製使學生自顧不暇時,自然也就排斥掉了他們多餘的精力及思想,使其成為精神乞丐,自然就可以使他們“知農不離其故事,則草必墾矣”。關了燈,溫聲道:“那我關燈,你好好睡。”
趙羽生怕燈一關,睡意也從暗處撲來,急喊:“別關,打開。”
但劉陽偉已經跑遠了。
忽然間燈光一閃,有人打開了燈,何小天於是抬頭看來人是誰。
而這人竟是陸果。
“上鋪三個人。沒事沒事你們睡。”聲音耐心而又平和,像極了電影中反派在放冷槍之前的順水推舟。他抬頭看了一眼門牌,又關燈走了。
何小天忙跳下床,催促宋國濤:“宋國濤,快走!”
宋國濤仍是半睡半醒,睜開一隻眼:“我不去了。”
何小天道:“剛才陸果進來了。”
趙羽忙挺身坐起,看一眼手表,緩聲道:“不急,才5:52。”
二
一樓的高一學生在時間上要比高三寬鬆許多,因為控製思想和同化觀念都需要循序漸進、由淺及深的緣故,因此多數人還處在一種尚不知時間為何物的朦朧狀態,零零散散的每隔幾分鍾才能到幾人。到了之後也依舊看不出有什麼緊張的樣子,有的去打水,有的在閑聊,也許也未必知道自己為何物。
陸果趴在三班門前的欄杆上,觀察著樓下來來去去的學生,像牧羊犬監管著主人的羊群,雖然置身事外,但又心係其中。
三人急匆匆跑來,進樓時時間是5:55。何小天跑在最前麵,一上了樓,就見陸果伏在欄杆上,背影巋然不動,這令他感到莫名的心慌,立刻就刹住了步子。按照他對陸果的了解,既然他趴的是三班門口而不是四班,就表示他接下來想做的一定是關於三班的事情,最大的可能就是在等今天早上睡覺的那三人的到來,明明是欲加之罪,可聽到有人跑來時居然還能紋絲不動,就表示一定還無法做到真正的名正言順。如果幾人還是不管不顧往前跑,那麼就一定會被他喊住,以“被忽略”作為發火的內因,但對外的借口一定是“幾點了還在睡覺?”然後將三人痛打一頓作為這次殺雞儆猴的祭品。但如果給足他麵子,裝出一種一見到他就恐懼到沒有他的指示動都不敢動的樣子,也許他會心情一爽,網開一麵,畢竟沒有人會太過於為難一個看起來像是主動認錯的人。
趙羽、宋國濤二人見何小天忽然停了下來,以為是被陸果所攔,也停了下來,戰戰兢兢的低下了頭。宋國濤躲在趙羽之後,身子誇張地躬下,以免被人看見自己的臉,幾乎要將頭深埋在褲襠之中。
空氣中浮動著細微的灰塵,安靜地縈繞在白色的燈光之下。在落雪之前,北方的冬季就是屬於沙塵的。
何小天緊張的觀察著陸果的側臉,和每一次細微的動作,但見那鐵青色越來越凝重,何小天所作出的懼怕神情也隨之越來越逼真,越來越不像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