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5.25 星期一(1 / 2)

“在本次四縣統一的模擬考試中,我校再次取得了優異的成績……”

藍天白雲之下,楊樹和銀杏樹的影子倒映在道路兩邊,風聲過處,光影斑駁。整所學校的學生現在都已聚集到兩處,一處在西邊的足球場,是高三學生的隊伍;一處在餐廳前的籃球場,是高一高二學生的隊伍。

校領導在高高的主席台上作演講,春天時他們歌頌春天,夏天時他們歌頌夏天,秋天時他們歌頌秋天,冬天時他們歌頌冬天。

無一例外的,他們永遠在歌頌時代。

不同的地域,不同的學生,在相同的或者不同的時間裏,時代的後輩聽到的都是永遠相同的話。

這所學校已經很多年沒有過變化了,現在沒有,也許以後也不會再有。

沒有變化,有時是代表著安寧,有時則代表著絕望——最深的絕望。

何小天和張小磊走在主道上,側頭看著離他們最近的高一高二學生的隊伍,每支隊伍的最前端都有一位班長或者體委領頭,每一個都穿著學校最近新安排的紅馬甲。

紅馬甲在開會時象征著和紅袖章一樣的權利,屬於管理層。

他們每一個都很嚴肅的背著手挺胸站在隊伍最前端,好像已經不是學生,不需要吃得苦中苦,就已經是人上人。

何小天卻看著他們,問張小磊:“你看他們像不像勞改犯?”

張小磊道:“像死刑犯。”

喇叭裏忽然一陣波動,聲音已經聽不清楚:

“……中國是文明禮儀之邦……紅日中學是省級規範化學校……”

張小磊問:“怎麼說著說著說到中國了?”

何小天道:“這大概就是愛國教育。”

張小磊道:“剛才他不是說吃完飯要倒菜嗎?這怎麼是愛國教育?”

何小天道:“什麼是愛國教育?沒有人說得出來。”

第三節課已經開始十多分鍾的時候,高三年級的升國旗儀式才剛剛結束。

劉陽偉問:“你去哪兒了?”

何小天道:“飯卡沒錢了,和張小磊去充了一次飯卡。”

劉陽偉道:“今天肚子不舒服,站在操場的時候差點把早飯吐了。”

何小天道:“升國旗的時候有多少人作演講了?”

劉陽偉道:“兩個一個領導,一個學生。”

何小天道:“為什麼這麼久?領導講的什麼?”

劉陽偉道:“和以前一樣,我校取得了優異成績,受到了教育局教研室——還有哪裏來著,一致好評,還有我忘了。”

李朋道:“還有社會各界的高度評價。”

劉陽偉道:“對對對,就是這個。”

何小天道:“還講什麼了?”

劉陽偉道:“忙著和女生說話,什麼都沒聽到——哦,那老師還念了考試考得好的學生名單,還有一本過線率居全市第二,鞏固率居全市第一。”

李朋道:“是一本過線數,不是率。”

劉陽偉道:“都差不多。”

李朋道:“還說咱們明天就要三模考試了。”

何小天有些驚訝,他本以為今年不會再有三模:“你開什麼玩笑?”

李朋道:“是真的,升國旗的時候說的,劉陽偉你聽沒聽到?”

劉陽偉道:“好像是,我忘了,我隻記得有個人理綜考了291,真厲害。”說完從兜裏掏出一張紙條,在何小天眼前晃了兩下:“一個女生給我寫的,看不看?”

何小天笑了笑,看著他那張恨不能讓全世界的人都來看一遍的得意的笑臉,知道已經非看不可,就直接接過來打開。

“讓你‘以後看到他的時候別冷著臉’是什麼意思?寫了這麼多話,好像就是為了這一句話,但是是什麼意思?”

劉陽偉又拿出一張疊好的紙條,放到何小天桌上:“這是我給她的前一封信的草稿。”

“‘不是不想和你說話,是因為看到你整天和他吵架,心裏過意不去。’這是什麼意思?你是第三者?”何小天道:“做人可以厚臉皮,但禮義廉恥還是要有的。”

劉陽偉道:“不不不,高二的時候我們是前後桌,我和她關係很好,去年還給她送了個13塊1毛4的紅包,被她男朋友給逮住了。唉,丟死了,不過她男朋友長得很醜很醜,你知道有多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