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省掀了薄唇,聲音很冷:“出去。”
“大少爺……”
綠荷還想再勸,可看到崔省看過來的眼神,立時就閉了嘴,她縮了縮脖子,合上門退了出去。
屋子裏便隻剩下崔省兄妹二人。
崔妤還是跟之前似的,坐在屋子裏,頭發倒是都梳得整齊了,看起來和以往沒什麼兩樣,隻是沒話。
崔省看著她,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淡漠,聲音也很冷:“你可知道無咎已經進宮了。”
聞言。
崔妤原先平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覺就握緊了一些,臉上平靜的神色也終於有了一些龜裂,她垂著眼,好半響才開口,“便是如此,我如今也還是陸家婦。”
“旨意一不下來,我便做一的陸家婦。”
“你!”
崔省是怎麼也沒想到,事情都到這一步了,她腦子裏想得竟然隻是這個。
失望。
不敢置信。
他快走幾步,一手緊緊握住崔妤的胳膊,一手揚起,似是想好好打醒她,但看著這張熟悉的麵容,看著這雙平靜無波的眼睛……他最終還是頹廢的落下了手。
他隻有這麼一個妹妹。
從便是把她當珍珠兒疼大的。
便是錯到這種地步,他也舍不得打她一下,崔省垂下眼,看著她,不知過了多久才用嘶啞的聲音道:“你知不知道家裏人為了保住你都做了什麼?”
崔妤的眼睛有一瞬的波動,卻抿著唇,沒有話。
“母親哭了一場,父親現下還在宮裏,恐怕很快內閣都要傳遍了,父親這麼多年恪守本分,從未出過一絲差錯,如今因為你,恐怕少不得被禦史彈劾,還有我們崔家這麼多年的好名聲也都要被你敗壞了。”
崔省看著崔妤,一字一頓地道:“你還記得崔家祠堂裏的那道聖旨吧?”
聖旨?
崔妤猛地抬頭看過來,麵上露出不敢置信的麵容,她紅唇蠕動,好半響才開口:“那道聖旨……怎麼了?”
“怎麼了?”
崔省自嘲一笑,“是,那道先帝賜給咱們家的聖旨,便是咱們家犯了再大的錯,也能用這道聖旨扳回一局的聖旨……這麼多年一直供在祠堂,誰也沒有想動過的聖旨。”
“為了你,終於要動了。”
“怎麼會……”崔妤終於開口了,她神情訥訥,似是不敢相信一般。
她終於有些慌了,握著崔省的手,連聲道:“陸承策隻是要休了我,為什麼要用到那道聖旨?為什麼……”
“為什麼?”
崔省冷眼看她,聲音比先前還要冷,“你在陸家待了這麼久,難道不知道你那位五嬸得寵的原因嗎?因為咱們的陛下,他終於覺得心中有愧,覺得對不起寶安郡主。”
看著她訥訥的表情。
他歎了口氣,“方儀,是永安王府的事讓你蒙住了眼睛。”
“當年寶安郡主還活著的時候,是怎樣的盛寵?難道你都忘了嗎?”他看著崔妤,停頓了一瞬,而後才繼續道:“隻是覺得有幾分相似,陛下都能如此寵愛榮安郡主。”
“那麼涉及寶安郡主的舊事,你覺得陛下知曉這些後會饒恕你嗎?”
“我……”
崔妤張口,但她什麼都不出來。
她以為……
以為永安王府敗落,以為顧珍也失去了寵愛,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會有人知曉,以為自己崔家女的身份,縱使陸承策真的進宮,也不過隻是休了她。
她,是真的不知道。
崔省看著她這幅樣子,心下也不好受,他蹲下身子,就在崔妤的麵前,握著她的手,啞著聲音道:“方儀,道難為,這世間的一切都有因果可循。”
他撫著她的頭,緩緩道:“做錯了事就該認罰,一道聖旨並沒什麼,我們崔家本來也就沒想過要用這樣的聖旨,隻要你答應我,以後好好的,別再做這樣的傻事了。”
“爹娘老了,我的任職文書也下來了……”
“沒多久,我就要離開了,恐怕幾年內都回不來,不要讓我在外麵還為家中事務操心,為你操心,可好?”
崔妤忍了一的淚水,終於在此刻,傾盆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