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敬是個殉道者,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無論什麼時候,有點文化又對社會現實不滿的人最是容易被各種理論所感染。而這些人加入到反對現有體係的組織中,往往又會成為整個組織的主力軍和先鋒隊。
淩敬或許之前不屬於這樣一個人,他剛到大同的時候理想還僅僅停留在自身的出人頭地、一展所長上麵,但黃明遠給了他更大的舞台,讓他的心也變得更加開闊了。
陳遠應該算是淩敬的精神導師,作為一個意誌堅定的造反派,他不斷地利用現有的條件完善、修改自己的理論,然後發展和他誌同道合的同誌。
陳遠通過不斷地試探黃明遠,使這套理論在黃明遠跟前站住了腳,有了生存發展的空間。
黃明遠的三大謀士中三人皆是寒門出身,其中李子孝不表態,淩敬不反對,其實事實上已經讓這番理論成為了黃明遠謀士層的核心指導思想。
黃明遠忽然覺得自己對陳遠他們太放縱了。究其原因可能是黃明遠本來出身不高,從後世的角度來看打破封建門閥對知識的壟斷有重要意義。
而且黃明遠潛意識裏就認為隋朝快要滅亡了,現在陳遠他們做的事情其實是在未雨綢繆,給自己未來的行事提供理論基礎。所以他不斷地默認陳遠的行為,也為陳遠的所作所為提供了便利。
但產生的後果卻讓黃明遠始料未及。
尤其是在東路軍反擊突厥的戰役中,雖然黃明遠強調要把利益主體放到大同軍身上,盡可能的將功勞都集中在大同、金河、榆林三軍的身上。但陳遠幾次指揮都完全擺脫其隋軍的立場,單獨以大同諸軍為主的態度仍然讓黃明遠不滿。
大同軍是隋軍的一部分,是不能脫離隋軍這個主體的。
黃明遠還沒有來得及處理這件事,就又出現了太子之亂,連他這個主公也成了他們的棋子,被蒙在穀鄭
這是黃明遠無法忍受的,到底黃明遠這個集團黃明遠是絕對的核心,如果出現違背黃明遠意誌和利益的事情,黃明遠哪怕忍痛也要將病變的肌體割除掉。
淩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陳遠結成了同黨,而自己竟然絲毫不知道。
黃明遠對此充滿了憤怒。他的心中很明白,這件事絕不可能是臨時起意,二人牽連甚久,甚至淩敬應該一早就和陳遠商議妥當了。至於於讓襲擊自己這件導火索,到底雖然是偶發事件,但是要讓自己和關隴世家發生一些矛盾並不困難。
是時候要做一些改變了。
黃明遠斟酌了再斟酌,思索了良久才對淩敬道:“或許君直和仲長一直把希望放在了未來,放在了關隴世家的覆滅上。你們認為掃平了這些胡虜異族,就能重現三代之治。可是我卻不敢想這麼遠。
不管現在聖人、楊家怎麼樣,下至少是太平的,老百姓至少還能囫圇個溫飽。可是一旦下動蕩了,要死多少人,又要亂多少年,你們都想過嗎?難道真的要為了一個未必可以實現的理想先把整個下攪個粉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