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緩慢且淩利的聲音道：“要打架，到外麵，寬敞。”完帶頭走向殿外。
長生殿外也有兩方勢力相對。今早，長生門的輩子弟被告知無須且不得在長生殿附近學習，所以殿前的廣場上也沒多少子弟，剛好與玉秀山來的人差不多，一對一應該夠，隻是他們沒有動手打架，隻用眼睛比拚誰的火氣大，之餘還得瞅瞅大殿裏的情況，那裏麵才真熱鬧。見到長生門長門走出門口，雙方都自覺地給前輩讓開道來。
魏老出了殿門口走下廊道台階，看著空蕩蕩的青石板廣場，用渾厚的嗓音道：“下來吧。”
魏老嗓音剛落，從大殿瓦頂上飄下一個白衣身影，輕輕落在廣場上，背對著眾人。玉秀山所有門人見著此人，紛紛抱拳對那白衣躬身行禮。白衣人回轉身，原來也是個老頭，胡子有六寸了，黑色，看起來也沒有長生門掌門的調子高。
白衣老頭擠出一個笑臉，道：“魏治，三十年不見，咋還沒死呢？”
魏老看著白衣老頭道：“還沒在你墳頭上拉坨屎，我哪敢死？”
白衣老頭笑臉依然，道：“三十年不也出門，原來你除了修練王八功，還練了罵爹神功啊！老實，這些年你到底罵了我多少回。”
魏治嗬嗬一笑，一擄白胡子，道：“我罵你有什麼用？還不如抽點空出來想念你母親。”
白衣老頭驟然收斂笑臉，哼了哼。正當看者以為他們就要動手時，白衣老頭又道：“乖孫子想念阿婆是應該的。”
剛才還打生打死的兩派人，似乎友好了很多，大家相互看看，彼此明了對方心聲：不是來打架的嗎？鬥嘴皮子？
……
殿內隻剩下三人一狗一屍，長生門兩位長老為魏淩雲療傷，魏淩雲傷得太重，不隻右手沒了，右肋骨也被削斷兩根，腋下肋間一道長長的口子，看著就嚇人，好在都是江湖中人，死死傷傷的見多了。
一個長老幫魏淩雲包紮，另一個雙掌抵著魏淩雲後背替他運功調整血脈。
白流著淚，時而舔舔徐臉龐，嗚嗚的呻吟聲不斷。
徐坐起來，看到白在旁邊傷心的樣子，就伸手去摸狗頭兒，沒摸著。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自己，這是他長那麼大來第一次把自己看那麼清楚，以前照銅鏡哪能看得那麼真切？才發現自己長得也挺俊的，那麼好一個郞哥就這麼死了，可惜不可惜？很可惜！後悔不後悔？非常後悔。原來這才是真死啊！
他沒有看到所謂的鬼差鬼門關，隻聽到身後有人叫他。徐回轉身，涯道長正笑著。他走上去，問道：“涯道長，是無心還是無力？為什麼不救我？”
涯拍拍他肩道：“不好意思，剛到，別扯沒用的了，來，師傅帶你走。”
“去哪？”
“人死了還能去哪，到閻王那報到啊。”涯著轉身輕輕走了兩步。
徐沒跟上，站得死死，沉默許久：“去之前，能讓我再見見我的爹娘嗎？還有李英兒。”
“見了又怎麼樣？喝過孟婆湯還不是什麼都沒了？”
徐回頭看一眼躺地上自己的肉身，眼角浸出了淚水，隻是一會又被白給舔去了。魂魄想哭，淚水都沒有。
坐在房樑上吊著一條腿晃蕩的藝風看著偷偷笑。
殿內殿外的活人都看不到聽不到這一幕。
涯又催促道：“走吧！陰差來了可就沒有那麼客氣了，想讓他們把你五花大綁牽著老牛一樣你才肯走啊？多配合一點，下輩子才能投個好胎。”
徐還是沒有動，明明非常非常難過，可是一點兒淚感都沒有，努力擠眼睛也沒擠出點什麼，這感覺，真難受。“師傅。”他叫道。
涯嗯？一聲，等徐話。
“我不想死。”
“你看看那。”涯指著躺著的徐屍體：“已經死翹翹了，與你想不想沒關係了。”
徐蹲下抱住頭，哽咽道：“師傅，你法力通，你一定能把他救活的是不是？你跟閻王求個情，再給我一次機會。”徐跪下，給涯一拜到底，久久不起身，隻聽聞嗚呼哭泣聲。
涯緩緩道：“生前不惜命，死後才悔懊，何苦？”。
“師傅，我還有很多很多事沒做。弟子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也不是不能，就是太麻煩了。讓我想想吧！先陪我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