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年楚國也爆發了一場巨大的危機。這場危機規模之巨大、後果之嚴重、影響力之廣泛,在(先前的)楚國曆史上是絕無僅有的。
原來楚國早在楚武王時期就滅亡了權國,並將它劃為楚國的一個縣,鬥緡被任命為權縣的首任縣公。權國的遺族不甘心淪為亡國之餘,他們便使盡渾身解數,企圖重新建立政權。後來那些人不知道采用了什麼詭計,竟然把鬥緡也拉進陰謀圈。
有了鬥緡的支持,遺族們便把手下武裝起來宣布複國。但是那次叛亂並不成功,楚軍再次包圍並攻陷了權;鬥緡因叛國罪被處死,權人也被遷徙到了那處(郢北八十裏處);楚武王又任命閆敖為那處縣公。
十二年前(魯莊公六年),楚文王聯合巴人伐申。聯軍在作戰過程中內部發生了一次衝突,巴子的侍衛長子虎無辜受到楚文王的羞辱,巴人對此一直懷恨在心。
後來老巴子去世,小巴子即位。新君不但是子虎最為親密的朋友,而且還把受辱事件提升到國家尊嚴的層麵上加以反省。巴人因此決定向楚國複仇,但是由於楚國過於強大,巴國人隻能暫時忍下這口惡氣,耐心尋找機會。
楚文王在執政的最後幾年生活開始變得奢靡墮落。彭仲爽考慮到自己年事已高,卻在一個舉目無親、殺機四伏的國度裏、身處令人嫉妒的高位之上,於是決定辭去令尹的職務,回到申縣安享晚年。
在決定令尹繼任者人選的問題上,楚文王著實傷了一番腦筋:鬥廉本來是唯一的人選,可是現在又冒出來個王子善。
王子善是楚文王的兄弟,他是個除了人品以外其他方麵都還說得過去的家夥。他靠不停地拍國王的馬屁,並且把他引向墮落而升到了顯赫的高位,現在他又覬覦起令尹的神聖位置了。
後來在一次內部討論會上,已經昏頭昏腦的楚文王決定任命王子善為令尹。大臣們紛紛表示反對,鬻拳的言辭尤為激烈;但是無論人們怎樣抗爭,楚文王那頑固的腦袋就是搖個不停。
就在人們普遍感到絕望的時候,鬻拳突然衝到楚文王麵前,他須眉倒立、睚眥俱裂,手握劍柄、瞪著楚文王說:“如果國王執意要毀滅楚國,那麼就讓臣與王同歸於盡吧!這樣臣就不會看到亡國的那一天了!”
楚文王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輕,但是他又不能表現出恐懼的樣子,於是說道:“既然大夫們意見不一,不穀不能輕易作出決定,那麼就改天再議吧!”結果彭仲爽的辭呈被駁回,他必須繼續擔任這個職務、直到新令尹上任。
危機雖然暫時得以緩解,但是人們都對鬻拳的下場感到擔憂,因為他犯下的罪行實在太嚴重了。鬻拳死意已決,靜靜地在家中等待楚王的死刑令,可是楚文王卻完全沒有懲罰他的意思。
鬻拳感到十分不安,他說道:“我用武器威脅君主,如果這樣的罪行都不能受到懲罰,那就沒有人再畏懼楚國的刑書了。”然後他就命令家臣把自己的腿砍掉了。受過肉刑的人做不了大夫,楚文王隻好任命他為郢都北門的大閽。
本年春天,巴國聯絡了同樣對楚國不滿的黃國對楚國宣戰。巴師首先包圍那處,那處是座小城,是郢都的北大門。那處的防禦力量雖然不足以抵抗強敵的進攻,但是如果戰術應用得當,守衛者完全可以堅守到援軍到來之時。
行政官閆敖過慣了安穩、奢靡的日子,完全沒有料到大難突然臨頭,他在慌亂之下沒做出絲毫抵抗,便可恥地跳進水裏逃走了。巴師占領了那處,稍作休整後便向郢都進軍。
要知道,郢都是座幾乎不設防的城市:它的城牆低矮,也沒有壕溝和塔樓防衛。楚人吹噓說:從來沒有一個國家軍隊敢於或者能夠來到楚國首都城下。
但是那處的意外失守打破了這個神話,楚國人頓時手忙腳亂起來。臨時征集的軍隊匆忙加入戰鬥,戰鬥在很長的戰線上同時展開。巴國人的進攻相當凶猛,楚文王親自站在城樓上督戰;彭仲爽下了死命令,決不允許放一個巴國人進城。
戰鬥持續了一整天,城牆內外的屍體都已經與城牆平齊,雙方就站在屍體上以死相搏。楚國人拚盡全力才守住防線,總算沒有把麵子丟到城內。巴師無可奈何地撤到郊外。楚國的地方武裝此時正源源不斷趕過來,巴人站在巢車上就可以看到遠方閃爍的、向郢都移動的火線。巴人不敢在郊外宿營,所以連夜返回那處,第二天便撤軍了。
楚文王打聽到閆敖躲在一個叫湧的小城邑裏,他立即派司法官趕過去,把那個臨陣脫逃的膽小鬼處死了。
閆敖氏在楚國北部有著極大的勢力,族人因首領的死而怒火中燒。閆敖雖然是因為對巴人作戰不利被殺的,但是閆敖氏為了複仇,竟然主動勾結巴國來為族長複仇。。
冬季之時,巴師由閆敖氏武裝引導著一路南下。侵略者和反叛者幾乎把楚國北方的土地全部蹂躪了。
巴國人在取得巨大的戰果之後沒有選擇收手,而是繼續向南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