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縣衙。
二公主坐在大堂之上,麵前垂落著一張白紗布簾,將她的身影遮擋在後。
倒不是什麼垂簾聽政的傳統,青雲國女子登基並不罕見,現任青雲皇帝的奶奶,就是上一任青雲女帝。
放簾子的主要原因,一方麵是公主身份尊貴,安平縣一眾官員覺得出於禮儀,應該放張簾子擋著,就像皇帝出遊遇見告禦狀的,身體待著轎子內不露麵一樣。
另一方麵則是出於安全考慮,萬一有人當堂行刺,有布簾在前麵阻擋視線,也可緩衝一二,不然倘若公主真遇刺了,縣衙裏的這些人都得腦袋搬家。
對於第一點,二公主很反感,她本就出身平民,並不覺得自己身份特殊在什麼地方;但對於第二點,二公主無話可說,畢竟自己這一路上沒少被刺殺過,而且縣衙眾人以死相諫,叩頭痛哭,她也隻好暫時允許了放簾子的行為。
齊道天站在二公主左邊,如果說二公主是縣令的話,那麼齊道天的身份就是一個類似於師爺的角色,為其出謀劃策。
蘇淩兒站在二公主的右邊,事實上,她的任務隻是負責教授知識,剩下的時間都去用來吃喝玩樂,美其名曰感悟紅塵。
但是,在蘇淩兒自己的強烈要求之下,二公主也將其帶到了大堂上,充當了二師爺兼花瓶的作用。
不多時,有人擊鼓,衙內眾捕頭捕快立馬打起了精神,殺威棒敲得山響,“威武”之聲更是喊聲震天。
“啟稟大人,殺,殺人啦!”
來者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衣著簡樸,多有破損之處,皮膚粗糙,麵色黝黑,手指關節粗大,顯然是常做農活的人。
“你先不要慌,把事情給我們大人講述一遍。”齊道天開口,很自覺地充當了狗腿的角色。
“是,大人。”那農戶跪在地上,開口道,“草民陳全,本是陳村的一名莊稼人,與我們村其餘幾人共同租了鄭老爺的地,鄭老爺上月曾派人去收過租子,可今年收成不好,隻能拖到現在。
就在今天,我們幾戶人家終於籌齊了錢糧,便由小人作頭,給鄭老爺送過去,本來大清早的什麼事兒都沒有,結果我去送錢的時候,居然……居然……”
陳全說到這裏,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如同篩糠一般。
“陳全,你不必害怕,這裏是安平縣衙,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傷到你的。”布簾後,二公主緩聲開口。
這一句話落入陳全二中,聲音輕柔悅耳,竟如同仙子一般,將他心中的恐懼一點點驅散。
在這一刻,陳全甚至疑心,是不是哪位菩薩下凡來了這安平縣,他想抬頭看看,但又不敢生出褻瀆之意。
“草民叩謝老爺。”陳全的聲音逐漸平靜下來,“草民本想敲門進去,可鄭老爺家並未關門,大門虛掩,於是草民就推門進去了。
可誰知,草民進去之後,就看見鄭家的老管家,被人剝了皮,掛在了照牆上!”
陳全大口喘氣,回想起自己剛進去見到的那一幕,他臉上仍流露出驚恐之色。
“什麼?!”二公主心中震驚,眉頭皺起,在她的記憶中,如此凶殘的手段,哪怕是刑部的人也很少動用。
“你是第一個發現的人嗎?”二公主身旁,齊道天開口問道。
“回大人的話。”陳全道,“草民進去之後被嚇壞了,忙跑了出來,沒敢向裏麵查看。不過草民喊了幾個膽大的,都是附近的住戶,他們現在正守著鄭家門口,草民就跑來報案了。”
“你做得不錯。”二公主點了點頭,又命人去庫房取來一吊錢,安撫陳全的情緒,而後率眾人向鄭家大宅的方向走去。
鄭家大宅門口集合了不少人,幾名附近的居民守在門口,見一大群官府的人來,慌忙讓出一條道來。
據現場的人所說,從陳全去報官到官府來人調查的這段時間裏,鄭家人並沒有出門查看,哪怕已經過了早飯的時間,鄭家也沒有人出來走動過。
為了協助二公主斷案,縣衙所有捕頭捕快,凡是沒有公務在身的,全都跟了過來,整條街頓時擁擠起來。
齊道天走在前麵,伸手將鄭家大門推開,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影壁之上掛著一個血紅的人影,周身皮膚被剝去,血肉之上,甚至能看到幹癟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