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囿啞然失笑,道:“明兄真是……你既然知道,喝得還那麼痛快,孤王還真是佩服!”
明延無奈苦笑:“蘇大哥,這是在嘲諷我嗎?延雖不才,總歸不是傻子,我為什麼這麼做,你應該知道。”
“君子可欺之以方,明兄你委實太過心慈。”蘇囿搖搖頭,眉目間的惋惜清晰可見。
明延亦笑道:“能得蘇大哥垂憐,已屬不易,隻可惜我並沒有妄想靠此博得你的同情,留我一命。”
他語氣中的冷淡讓蘇囿一愣,於是蘇囿笑的真誠:“囿並無他意,隻是明兄既然已犧牲頗多,不如再送一個人情給兄弟可好?”
明延自是苦笑不得,挪耶道:“蘇兄此時哪還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不提也罷。”
蘇囿握了手中的酒杯,同樣一飲而盡,聲音有些蕭索:“不論這壺酒中是否有毒,明兄既飲,囿自當奉陪!”一邊說,一邊重新將兩盞酒杯填滿。
“請!”蘇囿率先舉杯,遙遙示意,又是一杯下肚。
明延此時反摸不到頭腦,攜了酒杯,沉吟道:“若論才智,小弟無論如何都不是蘇大哥的對手,小弟就不再班門弄斧,還請大哥明示。”
“喝酒!”蘇囿不答,眼眸竟犯了紅光,他掩飾道:“痛快,好烈的酒!”
相比於蘇囿不過是一時感慨,借杯中之酒,澆胸中塊壘,明延此時哪有什麼心情,飲了一杯,也品不出什麼滋味,隻做沉默不語。
眼見明延興致不高,蘇囿也有些意興闌珊,又自斟自飲了幾杯之後,這才說道:“明兄,我也曾權衡再三,勸自己放你們一條生路,讓你們隱姓埋名而去,畢竟自始至終,都是我對你們不住。”
明延的臉上始終不見悲喜,他此來已經抱定了死誌,不想讓自己的心再生半點斑斕。蘇囿默了默,才又續道:“隻是,其實你我都清楚得很,我容不得你存在,說我嫉妒你身世也好,說我怕西烏的舊人存有幻想也好,總之,隻要你活著一天,我勢必不得安生,所以我寧願天下人說我是殘暴無仁之人,亦不想留下後患,整天不得安眠。”
“蘇大哥,我敬你一杯。”明延長歎了一口氣,倒是展了笑容:“蘇兄,你何必跟我苦苦解釋,你我之間,就算是造化弄人,注定當是敵非友!”
“明兄……”蘇囿喊了一聲,卻不知道說什麼。
“蘇大哥,我知道,你的本是尚書幼子,你的全家都是我父皇殺的,我已經知道了。”明延垂了頭,苦笑道:“但是我並沒有覺得欠你的,明家皇族也隻剩我一人,上輩子的恩怨,我們並沒有必要肩負,不過你既然說到這份上,我不會再留在這人世上。”
“原來你知道,終究你比我看得通透。明兄,如此我便不再客氣,今日我的宮殿不曾招待過明兄,改日我自當將明兄的骨灰還與柳王妃。”
“好!”明延的身子在聽到柳彤的名字之時,終是顫了顫,細雨中那般孤苦無依的神情讓他第一眼見到,就再也忘不掉,想照顧她一生一世,而如今,我要先行一步,你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