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蘞將身子向後仰了仰,接著一把抽出江行闕負於身後的霜降,將其遞給對方:“破陣吧。”
江行闕接過自己的佩劍,原本該墜著玉佩的位置此刻空落落的,明明已被收了許久,可她仍舊心中一沉。
月影白的校服在這一片繁星之下襯得少女宛如月神臨世一般,她就站在棧橋的邊沿,向前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手中之劍被熟練地挽出一陣劍花,白蘞原本隻當江行闕是隨手將握劍的方向調換罷了,而當她將佩劍收回,麵前逐漸顯現出一個完整的符紋,甚至愈來愈醒目時,縱是白蘞也不由心中一驚。
那符紋像是指引著什麼一般向西南方向緩緩行去,江行闕於是亦緩步跟上。素色的衣擺隨著那向棧橋之外踏出的腳步輕輕擺動著,少女卻沒有如白蘞所想直直墜下去。他有些尷尬地收回已然伸出了一半的手,立於棧橋之上,看著那道白色的身影向無盡的星辰間走去。
終於,當江行闕亦幾乎融入那萬千繁星之間,她抬手將霜降橫於臉側,左手二指相並,夾著一道符篆拂過劍身。
閃著寒光的劍尖正指先前那個符紋的中心,少女在口中輕吟到:“月映青霄,劍破星辰。”
握劍的右手隨著咒語的結束將劍精準地刺向了符紋中央那一道光點,就在霜降刺破符紋的刹那,夜空如同順著那一點被撕裂了一般,逐漸延伸出無數細密的裂痕。
白蘞抬頭看著那些裂痕自遠而近不斷蔓延至眼前,他透過縫隙向後看去,那裏才是真的天空,除了一抹朦朧月色外,隻餘下無盡的黑夜。
霜降被收回的瞬間,那片已然支離破碎的夜空終於仿佛無法繼續支撐下去一般,相繼散落,滿目的璀璨星辰頓時便成了極為尋常的黑夜。
江行闕提著劍怔了怔,像是沒想到似的,末了卻也沒做什麼其他舉動,隻是將霜降收回了鞘中,又踏著那極淺的月光一步步走回了白蘞的眼前。
少年看著仿佛微亮孤星般的一點漸漸向自己靠近,最終化出熟悉的輪廓,她的腳下像是有水波正輕輕蕩漾著,白蘞知道,隻有對修為及靈力的掌控登峰造極之人,才可以做到以靈力支撐自身也能這般如履平地,而這些昆侖弟子之中,能做到的怕是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動靜太大,怕是掌門都知道了。”江行闕有些無奈地歪頭笑了笑,她原是有一絲退卻,想要以掌門為借口,讓白蘞知難而退。不想對方卻不按套路來,一改往日的模樣,狡黠地笑著回道:“那就快走吧,趁掌門還沒抓到我們。”
少年說著抽出身後的佩劍,以禦劍訣控製劍身懸於空中一躍而上,接著對江行闕伸出手說到:“走吧。”
少女猶豫再三,又向棧橋之後那片竹林瞧了一眼,見那小徑的出口仍是無人現身,於是下定決心般握住了那隻伸向自己的手。
身下的靈劍透著微微的青光,江行闕似是想起了什麼,玩笑著說:“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把劍應該叫清夢吧?”她說著戳了戳身前禦劍的白蘞,卻又沒等對方回答,便又繼續了下去:“滿船星河壓清夢。若是我沒破陣,那夜景倒是極其相配,真是可惜了。”
白蘞雖並未答話,眼中的笑意卻又更深了幾分,此刻的他更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四個孩子趁著夜深人靜溜出那結界高牆,漫天星辰與月光之下,仿佛世界皆是他們自由的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