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在默默回憶王信這個人的資料。
王信,三十七歲,舞陽城城衛府的一名衙役,每月分例五錢銀子,但他的主要收入不是這些正當差事,而是各種各樣的黑道生意。
毫無疑問他是個酷吏一樣的人物,甚至連最不起眼的乞丐都要剝削壓榨,城裏麵的大幫派,無不跟他有著一定的聯係。黑白通吃,這是他的本事,可是實際上他混的絕不算太好,掙錢的門路不少,花錢的地方更多,一家老吃飯用度要花錢,平時打點上下要花錢,背著老婆養的情人也要花錢,自從在舞陽城買了這棟宅子之後,日子頭過的就更緊了。
但是他過的也絕對不算差,能在這舞陽城中有著屬於自己的一套宅子,能夠在黑白兩道混的風生水起,這樣的人絕對活得比舞陽城中大多數人都好。
起碼他活得一定比自己要強。
風九離微微低頭看著鬥笠邊緣滴下的雨水,站在原地沒有動,他嘴裏習慣的數著數,等數到二十三的時候,門終於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老頭,眯縫著眼睛,絕不是王信,風九離認識王信,那是個眼睛裏帶著凶光的精壯漢子。
“你找誰?”
“背頭鬼。”風九離下意識的出這三個字,城裏麵白道管他叫王信,可黑道們都管他叫背頭鬼,風九離不是黑道,可他以前是個乞丐,巧的是乞丐也管他叫背頭鬼。
“這裏沒有背頭鬼。”老仆人道。
風九離想了想,他:“那我找王信。”
老仆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眼睛在他手中的劍上停留了兩秒,隨即道:“老爺不在。”
“張叔,是誰?”
洪亮的聲音恰巧從屋裏麵傳了出來,風九離咧嘴笑了笑,輕聲道:“張叔,我來找王信是私事,請你把他喊出來,要不,我進去也行。”
張叔看著風九離的眼睛,張了張嘴,半沒有出話來,隻低頭歎了口氣,道:“好吧,你等著,年輕人。”
門又關上了。
風九離繼續數數,雨聲很大,但他仍舊聽見了磨刀的聲音,他知道王信的武功,他本身就是一個普通的衙役,就算會使刀,水平也極為有限。
一切順利。
自己將他逼入絕境,他若肯正麵迎戰,那一切好辦,生死全憑手中刀劍,自己本事;若是他真的丟下這一家老不顧一切的逃了,風九離還真的沒有什麼辦法。
畢竟自己不是真的什麼不擇手段的惡人,正主逃了,就要拿對方的家人開刀。
隻能,萬幸,王信不了解自己,而自己了解王信。
木門表麵上仍散發著新漆的味道,在雨水的浸泡下有些發軟,他的手下意識的握住劍柄,他有信心,但這並不代表他會粗心大意。
老舊的門軸發出一聲低沉的嗚咽,門開了。
門後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青色的薄襖,他的手裏握著一把刀,衙門的官刀,刀鞘上麵刻著燙金的獸麵,他的人也透露出一股腐朽的氣息,應該是薄襖裏麵發黴的棉花的味道,不過在這雨水的衝刷下,這股味道也淡了不少。
“我就是王信。”
“我知道。”
“聽你找我。”
“是。”
王信點了點頭,他的個子和風九離差不多高,沉默了一會兒,身上的薄襖也已經濕透了,他道:“能不能放過我的家人。”
風九離想了想,直截了當的道:“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