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了晚飯,又跪謝了母親,便有廝來報,是秦家姐邀請公子一起賞月。
阿米蘭的心裏有一絲的不情願,此時銀河高懸,一片孤輪獨照,他隻想著團圓之夜總要多陪陪家人。
可是他的母親卻催促道:“秦家姐一片好心,你可不能辜負了?”臉上更是帶著滿意的微笑。
慈母之情溢於言表。
沒法子,阿米蘭便攜了蘇尼,二人走街穿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來到了秦府。
卻是街道之上,燃燈追月的人實在太多,又有那逐利的販,雜耍的藝人……充塞的整個街道滿滿當當。
蘇尼隻好充當開路的先鋒在前開路,這才一路坎坎坷坷,總也算平安的到達了秦府。
那秦家姐秦若若已等在了府門口,身著一襲大紅的裙裝,倒像是個待嫁的美嬌娘,見著了阿米蘭便:
“阿家子,可是你讓我多出來走走,那便由你陪著!“
一旁的丫鬟綠竹卻是手拿著花燈,掩著口吃吃的笑了幾聲。
街道上遊人實在太多,兩人又不是愛熱鬧的性子,阿米蘭便:“我知道有個地方,卻是清新雅致,最適合今晚賞月。
就是不知道若若姐,敢不敢賞光?“
秦若若皺了皺鼻子,笑著:“那要不要女扮男裝?或是臉抹成鍋底灰?這樣的話,我可是不敢“
微微有些尷尬,阿米蘭卻:“青樓妓館裏倒是個好去處,更有那桂花釀可飲,確實難得,可是這個地方啊,卻不是妓館。
你跟我來便是?“
秦若若抿嘴而笑。
主仆四人,兩前兩後,更是有四個黑甲的軍士隱在暗處,一行人倒是沒有到那繁華裏去,而是沿著城中河堤,慢慢的徐行。
素娥在,玉免在地,水中太陰遊走。
河堤邊卻是有稀稀落落的遊人正在燃燈放燈,河麵之上幽幽暗暗,波光粼粼裏卻是燈影搖曳。
秦若若:“阿家子,你可曾記得,少時無狀,我們也曾泛舟河麵之上,那時你家老祖是宮裏的太醫。
每每出診便帶了你去,你隻穿著白衣,手捧著醫書,倒像個呆瓜“
阿米蘭微笑,看著秦若若:“若若,都千裏共嬋娟,不知道千裏之外是何等的模樣?真想去看看”
唉。
秦若若卻是歎了口氣。
雞同鴨講。
紅裙中的她,臉上嬌俏,又被河麵上的燈光映照著,真如謫世的仙女。可是阿米蘭今晚卻無端的心裏發慌,更是有些言不由衷!
月團圓,人朦朧。
兩人走著,便見著一片竹林,西涼國裏有著竹林,那可是不常見的,想來是費了一番功夫。
竹林邊上燈籠高掛著,一邊寫了個酒字,一邊寫了個望字。
竹林深處卻藏著流水落花,亭台樓閣……桂花的香味彌散在空氣之中,一片的甜膩。
“原來卻是這個地方?”
秦若若點頭微笑,又:“這裏卻真的是個雅處,隻是不知道主人家今晚有沒有準備花燈?”
兩人拾級而上,卻是登上了最高的樓閣。
這裏不是別處,正是望月樓。
邀月樓,望月樓,棲月樓是迪倫城裏最出名的三座樓閣,一為青樓妓館,一為清雅酒肆,一個卻是座尼庵。
今晚的望月樓人雖不少,可是也不見多,想是都去了別外熱鬧,或許是交易會,或許是青樓。
兩人在最高處倚欄憑坐,仰頭入眼的正是上廣寒。
已有那廝拿來了兩壺好酒,著:“我家主人聞聽神醫和若若姐前來,便送上兩壺桂花釀。
但凡店裏有的,隻管吩咐便是“
兩人謝過,隻是各倒了一盞桂花釀,望月對飲。
酒入胸腹,馨香滿溢。
月照佳人倚高樓,秦若若隻喝了一口桂花釀臉便紅了,直紅到了耳根,不出來的嬌俏溫柔。
仿佛各懷著心事,可又隻看了一眼便明了對方所想,秦若若“噗呲”一聲便笑了,指著遠處的繁華:
“阿家的臭子,你看呐”
卻是城中處處,不知道何時已有人放了孔明燈,先是一盞飄浮而起,後又接連不斷,有如繁星落到了人間。
滿城的燈盞四起,有若暢遊於星河之間,滿月飛明鏡,登高地,也不過如此。
美輪美奐。
明月,微風,對坐高樓;美人,美酒,現世安穩。
阿米蘭心想:“什麼江湖?什麼醫毒?人生最得意,也不過是安穩平凡,有如此夜!”
一對碧人對坐著,仿佛時光都過得快了些。
玉免遊走,夜光微暗。
可在這夜光下,卻有一絲絲的血腥之氣隨著微風飄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