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秀芳從屋裏走出來,看著麵前的林校,又看看馮裁縫,有些不明所以,“爸,你叫我?”

馮裁縫笑著,“這是朱遠她外甥女林校。”

林校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笑著對馮秀芳打個招呼,“秀芳姐,你好。”

馮秀芳點點頭,“爸,你這是?”

馮裁縫對著她道,“你看看林校領子間的樣式,記住了,還有裙子的花邊,都仔細看好了,這些都你來做。”

馮裁縫有兩個兒子,兒子都成了家,隻有一個女兒還沒嫁出去,他的手藝兩個兒子都不樂意學,隻有這女兒還樂意學,他自是要教著。

馮秀芳就過來仔細地看了看,她大概是生吃裁縫這碗飯的人,一看就知道怎麼做了,不過,她顯然更大膽些,“林校,我跟你去你家吧,你把衣服帶過來這樣子也太麻煩了,不如我去你家,把你的衣服全拿出來讓我看看,我就知道怎麼做了。”

林校笑笑,“我爸剛沒,家裏實在是不好請人上門。要不等我爸做滿了七,你再過來?”她想起來了,馮秀芳跟她舅定過親事,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取消了親事,她舅也另外娶了別人。

馮秀芳顯然有點不高興,不過並未擺在臉上,“那也是,是不太好上門。”

林校笑眯眯地看著她,見她穿著十分樸素,看做工到是不錯,不知道就是馮裁縫做的還是她馮秀芳自己做的,“馮師傅,還有事我能幫得上忙嗎?”

馮裁縫笑著道:“我現在開始挑布料,你幫著看看哪個布料好?”

林校點頭,將掛著的布料不光看過去,還親自用手摸了摸,挑選了紅格子的料子,這料子有點厚,氣冷些也無礙。她想了想就對著馮裁縫,“馮師傅,你看要不這樣,現在雖然氣熱,不過很快就到秋,不如也做些秋衣?”

馮秀芳立即插嘴道:“現在離秋還早著呢,做秋衣會不會太早了?”

馮裁縫雖沒有話,但看樣子也有這麼個意思。

林校到不介意,隻是道:“現在做夏衣多些,再備些秋衣,如果時間夠的話,就做個一兩套,到時也不用趕著做,畢竟邊看夏衣還要再看秋衣的人並不多。”

馮秀芳擠出笑臉道:“現在哪裏有人會買夏衣還要買秋衣,誰家有這個條件?就是買一套夏衣也得穿好幾年呢。”

林校依舊笑眯眯,卻半點不讓步,“馮師傅,這衣服你打算怎麼定價?”

馮裁縫有點猶豫,“這事還沒跟國清商量過,這事我還得讓國清拿主意。”

林校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那馮師傅可知道我身上這身衣服多少錢?”

馮師傅搖頭,他看得出來料子不錯,可這種新款式必然不便宜,“必然是挺貴,鄉上還沒得這種款式買。”

“是呀,這是從上海買過來的最時光的樣子,”林校在一個事實,並沒有半點炫耀的成分,“這一套得十五塊錢。”

馮師傅微張了嘴,“這得、得十五塊?”如今一個孩子報名一個學期十來塊的事,她一套衣服就得十五塊錢。

馮秀芳到是有點不服氣,“這也值十五塊?料子好歸好,可也沒到十五塊錢的地步。”

林校並不為著別人她的衣服不值“十五塊錢”而生氣,反而往邊上一坐,大大方方地看向馮裁縫父女,“是呀,可為什麼人家在百貨公司裏就得賣十五塊錢呢?”

她一字一句地問道,就那麼瞧著馮裁縫。

馮裁縫有些心驚,“百貨公司總是要貴些,更何況是上海的百貨公司。”

林校笑著點頭,“是呀,馮師傅的沒錯,現在的衣服並不是要為著幹活而穿,為著幹活而穿的衣服別的沒要求,就隻一個要求,那就是這衣服要牢固,我看馮師傅這些年牢固的衣服做過很多了吧?”

馮裁縫不由點頭,在廠裏確實就批量做這些衣服,一到晚地踩著縫紉機,能把人都踩得頭腦糊塗,思想也僵化。

馮秀芳到沒覺得有什麼,反而衝林校抬起下巴,就像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你怎麼就信口開河了,現在難道還不跟過去一個樣?做牢固的衣服怎麼了,誰還要嫌幹活的衣服好看難看?”

林校搖搖頭,極不讚同這種想法,就算是幹活也好穿得漂漂亮亮,為什麼幹活就要穿得土裏土氣?“就算是條件不好的時候,這出門見人都要換身好衣服,現在條件好了,出門換身好衣服都是事,現在要緊的是不管幹活也好,還是出門也好,都得穿得時興些,馮師傅你是吧?”

馮裁縫從廠裏退休後這一年多來都在做衣服,做衣服的人非常少,基本上來過一次的人都後麵都不怎麼來,他也知道是什麼個原因,不就是因著樣子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