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勝利不是不抽煙,他是見不得女人抽煙,尤其是黃愛芬,這抽起煙來頗有幾分煙視媚行的意味,讓他覺得自己被冒犯,“你能不能別抽煙!”他幾乎忍受著提了個意見。

黃愛芬掐了煙,手勢挺果斷,拉開窗子,將半支煙往窗外扔了出去,重新關上窗子,又將窗簾拉上,“程勝利,你到底有沒有腦袋,這腦袋往你褲襠裏長了?”

程勝利聽到這潑頭蓋麵的話,頓時臉色變了,陰暗陰暗的,“你說話就不能客氣點?非得這麼夾棍帶槍的說話嗎?”

“我這不是著急嘛,”黃愛芬深呼吸一口氣,畢竟她也不是笨人,也曉得不能真把程勝利給惹惱了,索性就收了火氣,“誌海看上她了,我尋思著還是幫阿海一把吧。”

程勝利這一聽,就覺著莫名其妙,“你不知道人家小姑娘早上跟著誰到我廠裏?”

“跟著誰呀?”黃愛芬聽到這裏,就立時在心裏給林校打上了“不清白”的烙印,“怎麼著,她跟別人好了?”

程勝利坐在她身邊,拉著她的手,——黃愛芬沒掙開,任由著他拉著手。

程勝利見她沒有掙開,這膽子就大了些,悄悄地與她靠近了些,“林會計的兒子,她跟林會計的兒子一塊兒過來的,一開口就口氣老大了,說想讓我的廠子給他們加工衣服呢。”

“林會計?”黃愛芬對林會計還有點印象的,“你是說是在你們廠裏待過的林會計?是他的兒子?怎麼他兒子不是要當兵去嘛,還加工什麼個衣服?”

程勝利點頭,“就是這麼個回事,年輕人嘛,腦袋太靈活,可我也不是傻的,萬一他牛皮吹的大,我真信了他,到時廠子裏收不著加工費,我拿什麼跟廠裏那麼人交待?”

“這交待不了才好呢,”黃愛芬腦子轉得快,立時就有了主意,“你就答應下來,也不要你自個出頭,讓別人去談,談好了是你領導有方,要是真不成了,也同你沒關係,是別人談的……”

程勝利聽著這話就有點新鮮,離得黃愛芬更近了,直差沒把黃愛芬摟在懷裏了,“你想什麼呢,這哪裏都值當算計成這樣?他一個吹牛皮,還一個不知世事凶險的小姑娘,我用得著做這事?”

黃愛芬察覺他的親近,媚眼一撇,就將他給推開,“你呀你,外頭讓你糟蹋了幾個姑娘,還同我來這套?”

程勝利可覺著老冤枉了,“那都是自願的,哪裏說得上什麼糟蹋的事。你這不是平白無故地往我臉上抹黑嘛,我這是正常往來,支援同事。”

黃愛芬嗔怪地“呸”了他一聲,“就你這張嘴,能把死人都說活了。我同你說,他們的服裝店就開在我們前頭,賣得很好,不光賣進來的衣服,還有賣他們找馮師傅做的衣服。我都打聽過了,那些個漂亮的衣服,都是林校畫的圖。”

程勝利讓她這麼一著,覺著自己骨頭都酥了,可他看著黃愛芬就是有色心沒那個色膽,隻敢把黃愛芬給供著,——“這有什麼的,會畫幾張圖,有什麼了不得的?”他根本沒理會黃愛芬的意思,並沒把這個話放在心上。

黃愛芬真覺得程勝利沒啥眼光,這農村出來的就是農村出來的人,就算是有點文化,也是個土包子。“你看現在都什麼光景了,大姑娘們出來個個都打扮,越新潮越好。你們廠子裏的情況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呀?這積壓的衣服多了去,都沒有賣出去,估計過不長這工資都發不出去了。”

程勝利被說穿廠裏的窘況,到也不為著那點麵子上的事而難為情,“你不是不知道廠子裏的人,哪個有眼光,哪個有腦袋,都是個個兒的老古董,隻會做那些個舊衣服的樣式,半件新潮樣式都沒有。我也是愁呢,郵電器材廠都讓人承包了,那人還是郵電器材廠的員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