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含芷枕在梁元憶的手臂上,青絲猶如一匹上好的錦緞,婉聲說道:“皇上不必如此憂慮。想來那冰寒神魄如此重要,梁元景絕不會輕易將它弄丟。退一萬步說,”她輕笑一下,接著說道:“退一萬步說,即使寒族人得到了冰寒神魄,那麼,首當其衝遭殃的會是誰?自然是定北軍。到那時,定北軍與寒族糾纏交戰,皇上正好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啊!”
梁元憶看著江含芷在燭火下嬌豔如花的臉龐,思緒萬千,不由得定了定神,輕撫著她的長發,溫柔說道:“皇後說的是。不早了,快睡吧。”
江含芷沉沉睡去,梁元憶卻看著她睡夢中更顯甜美天真的臉,久久不能成眠。
這個女人,和她的姐姐江含雪完全不同。江含雪是一個無腦的美人,她自恃豔絕眾生的美貌,一向被萬人捧在掌心,不免很是任性和跋扈。她的無腦,使得鄭辰給她精心布置的棋局毀於一旦,可謂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而江含芷呢?她其實並不如她的姐姐美豔,長相中更多的是一種明媚的甜美和天真。但是,她的內心,卻比她的姐姐深沉複雜上百倍。
睡夢中,江含芷翻了個身,纖細的雙臂緊緊抱住梁元憶。殿中異常溫暖,梁元憶不覺生了汗意。他膩煩地甩開江含芷的手臂,起身走到窗前。
透過朱色窗欞向外望去,一輪明月正帶著柔白的雲霧遊走在高大的棠棣木之間。有風吹過,樹影颯颯,映襯得月光也猶如鬼魅般慘白不定。
江含芷說得不錯。梁元憶默默地想。她所說的目前朝政未穩,表麵上指的是我剛剛登基不久,可是實際上,她是在為她哥哥爭取時間。現如今鄭辰手握中央、安南兩大軍,仍嫌不足。在安南王鄭源承認他的繼承人身份之後,鄭辰大肆在朝中拉攏朋黨、排除異己。所謂“朝政未穩”,恐怕指的是她哥哥尚未拉攏足夠的人心吧!
鄭辰遲遲不願意出兵征討定北軍,想來一定是不願輕易損失自己的兵力。這其中想必也有安南王鄭源的授意。
鄭辰手握中央、安南兩軍,而我隻有平東軍的殘部。我手裏唯一能夠製衡住他的東西就是我梁氏合法繼承人的身份。鄭辰再如何跋扈,他也不敢繞開梁氏的繼承人而自立門戶。
梁元憶回過頭來,眼睛緊盯著剛剛江含芷喝完助孕藥,放在黃梨木雕花案幾上的纏金絲青玉盞。如果,如果江含芷懷了我的孩子,那麼,鄭辰手裏就有了更聽話的合法皇位繼承人,到那時,我就隻能是一個無處安身立命的棄子了!
深秋狂嘯的西風透過窗欞,吹得梁元憶打了一個冷戰。身為棋子,梁元憶早就習慣了。在這金為梁、玉作籠的皇宮裏,誰人不是棋子?隻有那甘於臥薪嚐膽、敏於謀劃籌算的人,才能一朝越為棋手,決定他人的命運。鄭辰妄想在朝中肆意擴大勢力,好啊,就讓我們來鬥一鬥,看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在你認為自己一朝勢大,可以肆意擴張自己勢力的時候,豈不知我已經開始在背後慢慢瓦解你的勢力。在這段時間裏,我隻需要做到隱忍蟄伏。而隱忍,是我在這個皇宮之中做得最輕車熟路的事情。
戲文中,往往都會寫皇帝是最好利用的那一個。無論是寵妃也好,佞臣也罷,都能用奉承的話語和攻心的計策,去將帝王耍得團團轉,來實現自己的目的。這不過就是普通人的意淫罷了。從血雨腥風的鬥爭中坐穩皇帝位置的人,怎麼可能如同戲文中寫的一樣會被人輕易利用!那些人以為的得逞,不過是恰好隨了皇帝的意願,皇帝樂得去推波助瀾罷了。
正如鑽石太子梁元貞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