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拔弩張之間,所有侍衛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朱厚照。
隻要朱厚照一聲令下,他們就可以弩彈齊發,將這個羞辱他們的土包子,打成一個人形的篩子!
而這時,劉瑾也被人悠悠救醒。
看到朱厚照一臉沉凝,氣得渾身發抖,他當即跑上前來哭求道:“殿下,鄉野小吏如此狂妄,當著您的麵,還敢打傷東宮侍衛、欺辱奴婢這,這分明是沒將您放在眼裏啊!”
劉瑾伺候朱厚照多年,早知朱厚照的秉性。
身為大明朝的太子,朱厚照從小是在一種絕對順從、縱容的氛圍中長大的。他擁有上百名的保姆、太監、差役,隨時隨地為他服務。
他們對朱厚照的照顧,可謂無微不至,盡量順從他的任何一個要求。不管這一要求,是合理的還是乖戾的。隻要他提出要求,都會毫不延遲得到滿足。
故而朱厚照的人格,從一開始就根植下了種種的重大缺陷。
他極端任性,想要什麼就必須得到什麼;他耐挫能力極低,不能接受任何挫折;他自私透頂,永遠以自我為中心,從不知為他人著想。
眼下何瑾做的一切,明顯觸怒了朱厚照的所有性格缺陷。按照劉瑾的猜測,這時候朱厚照絕對會一聲令下,就此將何瑾弄成一具死屍!
隨後,事情果然如劉瑾所料。
朱厚照開始動了,他麵色漸漸漲紅,渾身顫抖不已。刹那間,他猛然開口,大喝一聲道:“來人!給孤設宴擺酒,孤要與這個何瑾一醉方休!”
隨即,朱厚照便跑入了侍衛的包圍圈,跟前世的粉絲見了偶像一樣,雙眼放光,激動地說道:“太霸氣了!‘我不是針對誰,是說在場的各位,都是辣雞!’這句話簡直太霸氣了!何百戶,那個辣雞是什麼意思?”
這番話落下,在場所有人都傻眼了原來,我們的太子剛才不是氣的,而是激動到渾身戰栗?
尤其此時的劉瑾,更是一雙淚緩緩流過麵龐,整個人都石化了:“太子殿下,他可是打傷了奴婢啊!”
“打了便打了,誰讓你這狗才,居然也叫一個‘瑾’字?何百戶打你,純粹是你自找的!”朱厚照嫌棄地一腳踹開上來哭嚷的劉瑾,將自私透頂、以自我為中心的本質,盡數兒展露無遺。
直到這時,何瑾才在心底裏,深深地鬆了一口氣:尼瑪好險總算賭對了!
沒錯,他當然也知道,朱厚照性格的種種缺陷。
但架不住這朵奇葩,實在是明史研究者們,都繞不過的一個皇帝。後世的研究者,早就將朱厚照的性格研究個了通透。
朱厚照的確自私任性,但同時,他也十分懂得是非好歹。
哪怕後來他當了皇帝,大臣們強迫他不能胡玩。他也沒濫用皇權的至高無上,去生殺予奪,成為一代暴君。
比如,這次在竹林裏設伏,他便沒讓侍衛用真刀真qiāng。而是拿了木製的兵刃,應該隻是想揍自己一頓出氣。
最重要的是,因為朱厚照愛鬧騰,喜歡玩兒,有突出的運動天賦。所以,他天生更親近武人。
對於太監,朱厚照親熱是親熱,但一直以家仆視之;但對於武人,尤其是軍人,他親近之中,就還包含著尊敬和欣賞。
甚至當了皇帝之後,他還輪流把那些駐守邊疆的將軍召入宮中,與他們較量武藝,暢談兵書戰策。隻要聊得對心思,朱厚照便會與其同出同入,形影不離,當成要好哥兒們的關係,根本不講什麼君臣之禮。
此時何瑾賭的,也正是這一點:對於活潑好動的朱厚照來說,一個大他沒幾歲、還力大無窮能打的武人,可謂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顯然,朱厚照已經上鉤兒了。
於是,何瑾便淡淡地點點頭,拍拍朱厚照的肩膀道:“辣雞呢,是我們彰德府的一種小吃,辣不是重點,重點是肉被煮得稀爛綿軟你看這些侍衛,打不過就來勁弩火銃,是不是跟辣雞一樣綿軟無力?”
說罷,何瑾又一指劉瑾,道:“而這種的,就是辣雞裏的辣雞。連掉了牙的老婆婆,都懶得去吃”
“妙極妙極!”一聽何瑾這信口胡謅的解釋,朱厚照更加地眉開眼笑:“何百戶說的沒錯,在場的這些,全都是辣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