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地墓能進不能出,若皇陵地墓打開了,外麵一定得有人守著,不然,進去的人就出不來了,隻能在裏麵等死。
殷玄這一招不可謂不狠毒,他利用任吉之手將聶青婉的屍身放回皇陵地墓中,同時,又要將任吉封閉在皇陵地墓裏麵。
如此,不僅斷了聶青婉想利用華子俊來查太後的死亡真相,亦除掉了一個十分礙眼的心頭大患。
而查不到太後之死,亦沒了任吉,這一世的聶青婉就隻能安分地呆在殷玄的身邊,成為殷玄一個人的,誰都奪不走了。
隨海聽了甘城的話後,片刻不停留,立馬又回到禦書房,向殷玄複命。
殷玄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後就又伸手拿折子,埋頭看了起來,對甘城的能力,殷玄還是十分相信的,殷玄不怕甘城把事情搞砸。
任吉悄無聲息的走,又悄無聲息的回,回去後站在冰棺前,對著冰棺裏的女子:“老奴最後送你一程,這前半生,老奴不辱使命,卻沒能保住你的命,老奴還是辱了使命。”
“這後半生,老奴拚了命也要讓你不被殷玄欺負。”
“隻是,如今的殷玄,他已經不是你的孩子了,他成了你的夫君,依你極為袒護自己人的性子,這一回,你是不是依然要栽在他的手上?”
“世人都你狠辣無情,可有誰知道,你其實是最心軟的呢。”
“你這麼心軟,老奴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呆在殷玄身邊呢。”
“那就是一頭吃人的狼,他要把你連骨帶肉的一塊吃下,我怎麼能放心呢,我不放心,所以,我隻能守著你的屍身到今了。”
完,他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觸摸一下冰棺裏麵女子的發絲,這一送進皇陵,他就再也看不到她一麵了。
可是,手剛伸到一半,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突兀的聲音,那聲音棉軟輕盈,如黃鸝一般,婉轉好聽,可是,再好聽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這座三年被塵封的宮殿裏,出現在這座冰棺被封存的寢宮裏麵,那都是詭異而令人震驚的。
任吉伸到一半的手倏地僵住,整個人如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他好像猜到了這人是誰,刹那間眼眶一紅,湧上悲喜交加的情緒。
那個聲音平穩緩慢地:“你沒有辱了你的使命,你一直做的很好,至於殷玄,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他心軟,前半生,他是我的孩子,我偏袒他也是應該的,這一世,他成了我的丈夫,那他就要背負起一切罪責,兒子和丈夫是完全兩個不同的概念,於我而言,兒子是拿來疼的,丈夫卻是需要頂立地的,他確實是狼,但他是我手心裏的狼。”
任吉聽著這話,眼淚刷的一下掉了下來,他僵硬在一半的手顫顫巍巍的收回,身體近乎是機械地扭轉了一個弧度,他抬起頭,朝聲音的來源處望去,然後他看到了那個新生的太後。
年紀很輕,梳著宮妃髻,穿著枚紅色的宮裙,顏色鮮稠,站在黯淡無光的宮殿裏,如發光的金子,那眼平靜溫潤,黝黑的如同夜空,帶著浩瀚的廣袤,容納地眾生,這是一雙多麼熟悉的眼睛啊,雖然麵前這個人的樣貌陌生,整體陌生,可是,隻看著這樣的眼睛,任吉就忍不住潸然淚下,他一下子衝過去,往聶青婉麵前一跪,喊道:“老奴見過太後。”
聶青婉歎一聲,彎腰將任吉扶起來。
任吉淚中含笑,就那般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聶青婉:“我回來了任吉,往後你不用再守著這個冰冷的宮殿了。”
任吉點頭:“嗯,老奴要隨侍你身邊。”
聶青婉嗯了一聲,抬步往裏麵走,她的手上還抱著鬧鬧。
剛剛聶青婉進了煙霞殿,故意將鬧鬧藏在了袖兜裏,然後對王雲瑤和浣東浣西以及張堪和那些禁軍們鬧鬧不見了,故而,讓他們找鬧鬧為由,把他們全部支開了。
這會兒鬧鬧安靜地窩在她的手中,睜眼打量著屋中的一切。
任吉剛剛就看到了聶青婉手上的烏龜,但他什麼都沒問,隻安靜地跟在聶青婉後麵。
等走到冰棺前了,聶青婉頓了一下,這才踏上腳蹬,從冰棺上方往下看冰棺裏的女子。
鬧鬧也伸長了脖頸,往裏麵看。
女子的麵容十分安靜,三年的時間過去了,容顏依舊沒變,亦沒有枯萎凋謝,還是最美的樣子,衣服換了一套,卻也是她最熟悉的鳳袍,雙手搭著放在胸前,跟尋常人無異,若非知道這個人已經死了,別人還以為躺在這裏的隻是一個睡美人。
聶青婉收回目光,側頭問任吉:“這三年你一直守在這裏嗎?”
任吉:“是,一直守著,從沒離開。”
想到什麼,又:“之前確實一直沒有離開過,不過,前段時間離開了幾次,一次是去壽德宮放香料,然後夜裏去見了聶北,還有兩次是出去扮鬼,那都是在夜裏,今白,殷玄宣老奴入了禦書房,這麼算來,老奴出去了四次了,也不算一直守著。”
前麵的幾件事情,聶青婉知道,但是今這件事情聶青婉不知道,聶青婉挑眉:“今白殷玄宣你去了禦書房?”
任吉道:“嗯。”
聶青婉問:“什麼時候?”
任吉:“就剛剛之前,申時三刻那會兒。”
聶青婉理了一下宮袖,從腳蹬上走下來,挑了一個鳳榻坐,然後把鬧鬧擱在榻上,任它自由攀爬。
任吉走到聶青婉身邊站定,正在爬行的鬧鬧抬頭瞅了他一眼。
任吉似乎有所感應,也低頭望去。
就這般,一人一龜,四目相對,片刻後,鬧鬧扭回頭,繼續去好奇地爬來爬去了。
任吉收回目光,笑著問聶青婉:“這龜是太後養的嗎?”
聶青婉:“嗯,前幾去大名鄉養傷,從雅水河裏帶回來的。”
任吉:“太後養的東西,那肯定不是凡物。”
聶青婉瞅了鬧鬧一眼,道:“確實有些靈性。”
任吉挑眉。
聶青婉道:“它叫鬧鬧。”
任吉笑道:“老奴知道了,以後喊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