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陳溫斬不會再搗亂了,所以殷玄定下了這個日子,也不怕下麵的人辦不好。
殷玄先宣了內務府的鼇薑過來,讓他加緊趕製皇後鳳袍,然後又趁睡覺之前把各個部門的領頭官員叫進了宮,在禦書房議事,議的自然是為聶青婉封後一事。
現在的官員基本都唯殷玄馬首是瞻,殷玄什麼,他們就聽什麼,不會二話,雖然陳府還有幾個官職高的人沒有退出朝堂,但如今的他們也不會再任何反對的話了。
早上罷朝回到府,陳間和陳璘也從家人們的嘴裏知道了如今這個被皇上寵冠後宮的婉貴妃是已死的太後,他二人還什麼呢?什麼都不了了,陳亥的意思是,他們三年前確實愧對太後,那麼,在臨走的時候,就為太後辦好這一場盛妝大典,也算是最後一次為太後效勞,也算是償還太後的不殺之恩,故而,陳間和陳璘很認真地協助辦理著這場封後大典。
殷玄向百姓們宣告的廢後召書沒有任何粉飾太平之意,他實話實寫,詳細情況全部寫給了百姓們聽,百姓們知道皇後是因為三年未為大殷皇室誕下子嗣,深感慚愧,堅決要讓出後位,給出有能之人後,心裏忍不住為這位陳皇後的豁達唏噓,又感覺皇上的榮辱朝夕之間,難以捉摸。
如今大殷帝國千萬寸土上的國民們都知道皇上獨寵婉貴妃,陳皇後大概是受不了了,所以自請廢後,離開那個浮華卻冰冷的寶座,讓給皇上心儀之人,這既是討好皇上,也是討好她自己。
百姓們不管皇家的事兒,如今大殷國富民強,那都是皇上當年隨太後征戰的結果,對這個皇上,百姓們心頭還是極為愛戴的,所以,皇上想寵誰,想封誰,他們都不會多什麼。
隻是,大臣們不了,百姓們不了,不代表殷氏皇族人不。
廢後召書傳進了百姓們手中,自然也傳到了殷氏皇族人的手中,殷德和殷野以及殷氏皇族一族人全都知道了殷玄廢了陳德娣,欲要封華北嬌為後一事兒。
殷德沉著眉頭:“他想寵誰疼誰,我不管,他想廢後封後,我也不管,但是,華北嬌是遺臣之地的郡主,太後當年明確規定,遺臣之君,世代朝拜,銜以虛名,永不重用,現在好了,他不單破了太後的這個規定,重用了華府,還要封這個遺臣郡主當皇後,那我大殷的未來江山豈不等於一半都落入了遺臣舊邦手中?這不是明晃晃的在打太後的臉,打我大殷帝國皇室的臉嗎?”
殷野今日一整都在糾結著昨晚那封信的事情,他有些難以置信,在震驚和猝然而來的膽寒驚懼中他什麼都無法思考,隻木訥地讓人給雷威傳話,讓雷威纏住甘城,雷威不明所以,但還是照辦。
殷野昨日一夜都沒有睡覺,最近殷玄有多寵那個婉貴妃,是個人,不,不單人,就是上飛的,地上爬的,水裏遊的那些動物們,大概也都知道殷玄有個寶貝婉貴妃,被他寵到了心肝裏,那個女人,在任何人看來,都是殷玄的命根子。
原本殷野還在想,這個華北嬌到底何德何能,能讓殷玄那樣的人付諸真心,掏心掏肺,大抵這下間的女子,但凡能俘獲像殷玄這樣出色強大又至尊至貴的男人的心,那這個女子就一定不是池中之物。
以前殷野隻是對這個華北嬌好奇,卻沒有想過去看一眼這個婉貴妃。
在殷野看來,不管這個華北嬌有多受寵,她也沒有資格得自己的一眼相看,一日為遺臣,終身都為遺臣,就算披上了華麗的伽紗,那也還是奴,而這樣的奴,在血脈正統而又身份矜貴的殷野眼中,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跳梁醜,亦連灰塵都不如。
但過了昨晚,殷野就極想極想去看這個婉貴妃了。
重生歸來的太後,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殷野忍不住,難怪殷玄深陷的那麼快,難怪殷玄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有一個婉貴妃,原來隻因這個婉貴妃不是華北嬌,而是太後。
太後呢。
殷野的眼眸有片刻的渙散,眼前卻清晰地浮現了太後那一張風華絕代的臉,這樣的女人,不輕易降落人間,一旦降落人間了,那便是每一個男人心中的夢。
如果她來到自己身邊了,他也一定會緊緊抓住,不會鬆手。
隻是,他永遠都沒有殷玄幸運。
那個子,出身不高貴,可命實打實的好。
上一次他得太後垂青,成為太後護在懷裏的太子,這一次他又徹底擁有了太後,成為太後明正言順的夫君。
殷野抿了抿好看的唇,慢條斯理地:“雖然我們是殷氏皇族,有權決議任何一件殷氏之事兒,但皇上的事情,我們殷氏族人無權幹涉,若插手了皇上的事情,按族規,是要被問斬的,七叔也不用生氣,皇上不是三歲孩子,他知道他在做什麼。”
殷德冷哼道:“他若真知道他在做什麼,就不會要封華北嬌為後了。”
殷野漫淡道:“或許,七叔見了華北嬌,就不會這樣想了。”
殷德依舊冷著臉,道:“不管見不見,我都不會允許一個遺臣之女登上大殷帝國最至尊至高的鳳位。”
殷野也不多言,隻道:“聽七叔這話,想必你今日來找我,是想讓我陪你一起進宮,去勸皇上?”
殷德道:“嗯。”
殷野:“不去。”
殷德一愣,看著他,稍有不解:“你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殷野淡淡扯了扯唇:“若是昨夜之前,我也跟七叔一樣,不能容忍,但過了昨夜,我就能容忍了。”
殷德不解,問道:“為何?”
殷野看著他,薄唇掀了掀,卻什麼都沒,隻輕轉開視線,看向亭子前方的攔池,攔池中,荷葉三兩片,靜靜地潛在水麵,偶有幾隻紅色鯉魚穿行其中,撐動一池靜謐。
攔池正中有一排連綿的石頭鋪成的路,分割了攔池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