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如同拚命的老狗,都在用盡最後的力氣,拳拳到肉,幾乎在拚著生命力!
然而嚴真清到底是棋差一著,竟被秦大有壓製在身下,秦大有摸到了純陽劍,這次沒有半點猶豫,噗嗤一聲,純陽劍刺入了他的下腹!
鮮血從他的後腰滲出來,染紅了地麵!
“父親!”
嚴語被這一抹血紅激起了殺心,他隻覺得自己渾身在燃燒,生出無窮無盡的力氣來!
撿起了地上的鐵劍,嚴語沒有任何猶豫,踉蹌著衝撞過去,鐵劍抵住秦大有的後背!
“去死啊!”
一聲狂吼,沒有開鋒的劍刃,就這麼刺入了秦大有的身體!
秦大有就好像被蚊子咬了一口,扭頭看著嚴語,一臉的不可思議,但很快就展露出笑容來。
他朝嚴真清說:“他終於是上道了……”
嚴真清說不出話來,雙眸卻充滿了悲傷,比看著嚴語受傷更要悲傷!
嚴語突然感到一陣發癢,低頭一看,他的手背上開始生長細細的魚鱗,就好像……就好像秦大有一樣!
或許他終於明白,為何地下的老鬼子們給他用這種藥,秦大有又為何將他視為接班人!
伸手摸了摸臉龐,滑膩的鱗片還帶著絲絲血跡,就好像體內有個怪獸,正在刺破他的皮膚,想要撕開他這個外殼,展露出本體一般!
秦大有摸了摸從胸前刺出的劍尖,一手的鮮血,便塗在了嚴語的臉上。
“往後……老河堡歸你,別……別讓人進來了……”
他軟倒在一旁,呼呼喘著氣,頭頂的雨水卻漸漸小了下來,而後徹底停了!
嚴語也有些難以置信,難道秦大有真的能控製天氣?亦或者隻是巧合?
烏雲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散開,而後雨過天晴,當陽光灑落下來之時,嚴語臉上身上的鱗片就好像冬天的蟄蟲一般,又鑽回了體內。
嚴語感到無盡的虛弱,體內的力量潮水般退去,就好像要抽幹他所有的能量。
他趴在了父親的身上。
自打從龍浮山離開之後,他就再沒見過父親,此時父親已經油盡燈枯一般。
他輕輕撫摸著嚴語的頭,朝他說了一句:“孩子……父親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娘……”
雨水已經停了,但他的臉龐卻仍舊是濕的,兩道清淚不斷從眼角滑落下來。
什麼守護者,什麼龍王爺,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嚴語隻是趴在父親的胸口,就好像他騎著自行車,把自己從老河堡帶走的那一天一樣。
他還記得那天,他走在父親的身後,看著他的背影,充滿了怨恨,恨他將母親留在老河堡,恨他的一切。
可心裏卻又忍不住,忍不住想要更靠近他一些。
此刻,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經實現了,所有他不敢去做的事,所有無法去實現的事,都已經實現了。
可惜,他趴在父親的胸口,卻聽不到父親的心跳!
父親仍舊有表情,眼中仍舊充滿了愧疚,仍舊在流淚,他的手仍舊帶著溫熱,他甚至還在道著歉。
可他卻一直沒有心跳!
“我不會讓你走他的老路,你放心,孩子你放心,父親不會讓你變成他這樣的!”
嚴真清掙紮著,推開了嚴語,就在嚴語離開他胸膛的那一刻,嚴語仍舊萬分確定,父親是沒有心跳的!
可他就這麼站了起來,撿起了純陽劍,拖著腳步,往山下走去。
嚴語伸出手來,哭喊著:“不要再離開了……不要再離開了!”
然而父親卻扭頭朝他笑著說:“我從沒離開過,你知道麼……”
嚴語心頭一震,隻覺得父親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就好像,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隻是自己的幻覺!
他實在太累了,看著身旁躺倒著的秦大有,他終於支撐不住,昏迷了過去。
當他醒來之時,秦大有已經被擔架抬了起來,趙同龢等人也在接受救治,他則躺在了蔣慧潔的懷中。
“我……我父親呢?”嚴語朝蔣慧潔問了一句,後者的眼淚滴落在了他的臉上。
“你會見到他的……會的……”
嚴語想起了父親的背影,就好像在老河堡的時候一樣,可當痛苦傳來,嚴語還是撕裂一般難以忍受。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下腹是鐵劍的劍尖,他的整個身體已經被鮮血浸透了。
“原來是這樣……原來隻是這樣……”嚴語似乎明白了什麼,蔣慧潔如何都忍不住眼淚。
“我累了,想睡……想睡一下……”嚴語抬起手來,想抹幹她的眼淚,卻抹了她一臉的血。
“你別……你別睡,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嚴語笑了,他從未聽過蔣慧潔的歌聲呢……
“好,我喜歡你唱歌……”
多年以後,嚴語坐在老河堡的小山坡上,仍舊能夠回想起這首歌,這首歌是這樣唱的。
“我勸你早點歸去……”
“你說你不想歸去……”
“隻叫我抱著你……”
“悠悠海風輕輕吹冷卻了野火堆……”
“我看見傷心的你……”
“你說我怎舍得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