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她那倔脾氣,不會來了。”
墨輕談一襲黑衣躺在地上,那眼睛依舊閉著,這安逸的味道叫駱西禾不禁抬眼,從人流間朝宮門望去,隻見那漫天的短箭與廝殺聲交織在這夜裏,綿延不絕。
而安陽城以北的街道上,燈火寥寥無幾,大小客棧都打了烊,袖香正坐在馬鞍上,扯著韁繩,轉眼望向那被月光打得昏綠的城門,她沒有揮鞭,冰冷的鐵蹄則在青石路上徘徊許久,近旁小鋪的錦旗也如破布一般,黏稠在風中幹巴巴地遊動著。
“救,還是……不救?”
袖香盯著右手的指頭,她吸了下鼻子,感覺眼角濕濕的有些不妥,再一揮袖,終擦去令人作癢的淚痕,那明月沒入雲層,除了城門上點起的火把外,她卻是什麼也看不清了,就像此刻,她看不懂自個的心。
就像從始至終,她看不懂墨輕談的心。
那人曾說,活一分,就要愛一時,殺一人,就要藏一世。
這是小人。
他說,他不要做小人,他要做一個,不會躲躲藏藏,不會貪生怕死的:小人。
這一生,既不求人諒解,也不求人正視。
行自個覺得對的事,做自個覺著好的人,便是樂哉。
不錯……
袖香忽然揮鞭,在原地溜達了一小圈才勒繩往後轉去,而鐵蹄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音猶是瘮人,叫她不由夾緊雙腿,低頭望向那硝煙彌漫的皇城門外,所謂“樂哉”,就全憑這一念之間了。
“駕——”
塵土四散,長鞭一嘯,空氣中蕩漾的不再隻有血腥味,月色淒然,她勒馬翻身而下。
望著一團混亂的兵將同血影門的弟子們,袖香不由再度係上烏紗,環顧四周,急急想要找到墨輕談的影子,她停步,卻又一箭襲來,剛要出手,不料被另一女子猛地斬斷,那短箭分成兩截生生掉落在地。
“涼月?”袖香盯著來人,隻見那姑娘一身落紗綠袍,眼角下的淚痣格外分明,應該就是五年前的交好——涼月。
“袖姐姐,你還是喜歡這一身紅,門主也尤愛那一身黑哪。”她露齒一笑,恍如明月,袖香這才想到什麼似的匆匆問著,“門主在哪?”
“他受傷了,在那頭……有傾花看著。”涼月說著聲音便小了下去,她知道,那傾花愛慕門主多年,是袖香的頭號情敵,這下兩敵相見,分外眼紅。
“知道了,你給姐看著馬,我去去就來。”袖香倒是一臉平靜,她甩開鞭子繞過幾個綠衣人,終於闊步至前,卻見那傾花扶著墨輕談,正往後退,他抬眼,似乎望到了她,一臉訝異,袖香卻咬唇,低著頭,一把扯過駱西禾的交領,直道,“我帶你去那邊。”
“我賭贏了。”駱西禾說著便瞟了墨輕談一眼,他正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傾花顯然不知情。她拽著他的胳膊,笑意嫣然。
袖香隻是麵無表情的轉身,扯著駱西禾就往前頭走去,完全忽視了墨輕談的那聲“袖袖”。
“你帶我過去,不怕被抓?”駱西禾被她死死拽著,有些喘不過氣來,她卻揮鞭擋劍,不由一笑,“這是義務。”
“義務?”駱西禾聽到這裏倒有些不明白了,他們這群“劫匪”還需要講什麼義務嗎?
“你若出了閃失,穆大哥會拿我是問的。”她隻是稍稍側身,忽的抓住敵人的長刀,一腿過去,那人便是趴在地上站也站不起來了,駱西禾見此不由驚歎,此人功夫確實了得,卻不想她同穆河有所關聯,莫非這姑娘對穆河……不對,她方才不是說要和墨輕談長相廝守嗎?